“要出去走走吗？”
凌晨一点，放在台灯旁边充当闹钟的手机亮起屏幕。
过了一会，又一条消息发过来：“我开了车。”
诸葛亮立马放下笔，合上写了一晚的练习册。他撑着书桌站起来，跑到窗户那边拉开窗帘。凌晨的城市依旧活泼，外面一片灯火璀璨，连天上的星子都甘拜下风隐了身形。
从小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衣柜里扯出两件厚一点的外套，诸葛亮关上台灯，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开门。客厅里安安静静，父母的房间里有轻微鼾声。他做贼似的蹭到门边，开门——
电梯到达底层，发出“叮——”的声音。诸葛亮隔着玻璃一眼就看到等在小区外的人，值夜班的保安叔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装作没看到似的继续看手机，只在人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好嘞，”诸葛亮冲他笑了一下，然后飞跑到小区门口，“这么晚了去哪走？”
李白接住抛过来的可乐，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出去溜阿亮，天天在家里写卷子会把人写傻的，”诸葛亮的眼神越来越冷，他连忙改口，“你那么聪明又不会因为一晚上不写五三就少考一分。”
“驾驶证带了，钥匙和车都是偷的我爸的，”李白催着他把安全带系好，“待会我们开车去海边，带你去吹海风，兴奋吗？”
被绑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跟看傻逼一样看着他：“李白你地理没学好啊，晚上海边吹的是陆风......！！！”
话还没说完，车子就窜了出去，把诸葛亮剩下的话吓回了肚子里：“......你刚才差点撞上停在前面的车！！”
李白聚精会神地盯着路：“不是没撞到吗，我开车你放心。”
过了一会，车子驶出住宅区，汇入出城的车流。李白打开车内空调，在香薰发出的清浅香气里慢悠悠开口：“我当然知道，我算过车速和时间，等我们到了差不多是凌晨五点多那时候就是海风了。”
十八九岁的少年好似有无限精力，并不会觉得出去玩影响睡眠有什么不好。诸葛亮和李白一样兴奋，高考前的紧张都被香气软化，变成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光带。
出城，上高速，在离城市近的路段还设有路灯。橘色灯光温柔地把夜照亮，一盏接着一盏。
诸葛亮把车窗开了一半，又被李白关上：“小心着凉。”
车内的空调还挺舒适，晚上吹冷风也确实容易感冒，诸葛亮放弃了开窗的打算，安安分分坐在座位上和李白聊天。
——他们聊了很多，从以前到将来。聊的最多的还是高考以后要去干什么，未来总是一个虚无缥缈又有迹可循的东西，梦想也一样。两个人眼睛都亮亮的，满满都是少年的青春气。
进了第三个长长的隧道，橘色灯光在空间里调皮乱窜，前面的车红色后灯一闪一闪。
等出了隧道，车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车灯和偶尔被照亮的交通标志牌是亮色。诸葛亮贴近车窗仔细看了一会，突然睁大眼睛：“李白，有星星！”
没有城市灯火的骚扰，星星们终于肯从云后跳出来和仰头的人大眼瞪小眼，还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李白嗯嗯两声，把车内灯关了，让诸葛亮能看的更清楚。
下了高速，再开到海滩那边的停车位又花了一个多小时。
李白穿上诸葛亮拿的衣服，带着诸葛亮往海滩那边跑。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接待处零散的灯光照亮了一片软软的沙滩，和边上几棵特意栽的观赏性椰子树。
他爬到一块石头上，伸手把诸葛亮拉上来。两个人就在朦胧中面朝大海，紧挨着坐下。
“怎么这么香——”李白把袖子搁鼻子下闻，“不是车里香薰的味道，”他凑向毫无防备的诸葛亮，在他脖颈处嗅了嗅，“是你身上的味道！”
“阿亮平时出门还会喷香水吗？”
“废话怎么这么多，不想穿就给我。”薄脸皮的诸葛亮不经逗就要伸手去扒李白的身上的外套，却被笑着躲开。
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是大自然的催眠曲，诸葛亮听了一会就昏昏欲睡。李白撑着脸看他，在他第三次闭上眼睛又强撑着睁开时，伸手把人往自己肩膀一按：“睡会吧，天亮了叫你。”
诸葛亮挣扎着想爬起来，被李白轻轻拍了一下后脑勺就安静了。过了一会，他抬起来：“你一定得叫我。”
“会的。”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有在海平面露脸。李白看着诸葛亮揉眼睛，递过一罐可乐：“醒醒神，看日出。”
“......你没睡？”刚醒时候的声音不自然带上鼻音，诸葛亮喝了一口可乐。过了一晚的可乐没那么多气泡，在舌尖涂上糖一样的甜。
李白也拉开另外一罐，和他碰了碰：“睡了十几分钟吧。”
他对着诸葛亮笑，笑容在晨光里好看地发光：“我特别喜欢在这里看日出，我想高考之前一定要带你来看一次。”
可乐味在口中蔓延。
“带你出逃。”
橘红色的太阳姗姗来迟，堪堪露出一点边。云是灰白色的，彼此翻滚拥抱，海鸥拍打着翅膀飞过，像一颗白色流星划破天和水的交界。沙滩是浅金色，椰子树是棕色加墨绿色，接待处的石子路是灰褐色，头发是黑色，衣服是蓝白——所有的一切在光线里苏醒，重新变得明快鲜活。
风从海面吹来，海边的恋人交换可乐的甜味。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