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过京安46号路,再右拐,直走,然后进一条小胡同,胡同两侧老旧的店铺。
每隔着几间住人的平房就有一家,零零散散,不连在一起,可能是怕开的太密了,隔壁会抢自己的生意,不过现在挺晚了,收摊关门睡觉了,明天早起,又得开始忙活。
静谧的夜晚,有人一榻一席睡得安稳,也有人辗转反侧,更有人为了琐事不断争吵。
“季魏文,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放过我吧好不好,也放过你自己,更放过我们儿子,好不好,我真的受够了,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犬吠伴着一间小平房内的嘶吼和抽泣此起彼伏,蝉鸣似哭,时断时连。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很瘦,衣服看的出来,已经穿了很久,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手撑在膝盖上,头深深沉着,没抬起过一次,任女人辱骂。
“都怪你,都怪你……你怎么这么窝囊啊,你看看人家,他们才不用担心给孩子连个辅导班都报不起,也不用担心连一件像样的去参加孩子的家长的衣服都没有,而被别人背地讨论。我当初瞎了眼我才跟你,都是你没用,都是你……”女人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接近癫狂,坐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女人骂着男人时,突然回头,盯着自己手上牵着的小孩,小孩也抬头看着她,小孩澄澈的眼凝望着眼前这个即将腐烂的女人。
女人把被男孩攥在手心里的手抽出来,指着他,发狠的说:“还有你,我为什么要生你,为什么要生你这个累赘,你就是个废物,你只会拖累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针对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活的不如意,我已经很惨了,为什么你们都还要来害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
女人说着说着自己又大哭了起来,一把推开自己开始牵着的小孩,小孩一踉跄,后退几步,摔坐在地上。
开始无论如何都无动于衷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疲惫的灵魂拖着身体走向小孩,把他扶起来,半搂着他。
低头呢喃,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孩子说:“辞年不要怕,辞年不怕。”
小孩看起来却很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能因为接触不良导致的电路问题,灯泡一闪一闪,因为活的不如意,而羡慕有钱人家的女人,还有自己身旁无奈叹气的男人。
这一幕不是只发生过一次,他早就麻木了。
男人看向坐在地上的抽泣的女人,抬头长叹了一口气,用哑的接近听不到的声音对女人说道:“怡胭,离婚协议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你去拿吧,我已经签好了。”
沈怡胭抬头看着季魏文,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发了疯似的马上找离婚协议书好像过了这一分钟,她就再也找不到那份白纸了一样,她就再也逃不出这生活了一样,女人签完字,准备转身走,却被季魏文拦了下来。
“等一下,你走可以,把孩子带走。”季魏文盯着女人说道。
“季魏文,你……我还以为你真的肯放给我了,是我想多了,你这种人,你没有心,你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我走啊,怎么可能啊……”女人又嘶吼起来。
“沈怡胭,我没有心?你有吗?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有什么错,把他留在这里跟我一起过苦日子吗?他就不是你儿子了吗?”季魏文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也冲女人吼道。
沈怡胭似乎被吼的有些害怕,没再说话,只是转头又抓起旁边的小孩一起走了出去。
季辞年也不挣扎,就这么任她拉着。
“你给我记住了,自从我带着你踏出这个门那一刻,你那个穷鬼爸爸,就已经死了,听到没有?”女人似乎丧失理智冲他吼道。
季辞年只是点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