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朝臣早静下来,静聆皇帝的诗赋,末了离席而跪,齐齐说道:“陛下才思敏捷,天赋异禀,臣等叹不如之。”
刘彻摆了摆手,示意众臣子起来,目光自这些人中掠了一圈,说道:“朕昔日有闻,大汉朝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纵观天下,则诸位宗室子孙,谁可承继于此?六七四十二,代汉者乃是涂高也。”
皇帝此言一出,诸位臣工们焉得不惊,这分明便是发了亡国哀音,泠汗涔涔而下,有聪明敢言者从容辩道:“我大汉乃应天受命,国祚连绵,理应逾周殷等朝,而子子孙孙,万世不绝也。陛下如今安出亡国之言?臣等实不忍卒听。”
刘彻目光望去,情绪方稳定了些,便笑着说道:“是朕酒醉失言!但自古以来,从未听闻有一姓者可长久统治天下的,朕只希望大汉朝不至于此,子子孙孙传承帝位,永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吧!”
御舟一路再行,出浔阳,近枞阳,过彭蠡,凡遇到名山大川便进行封祀之礼,皇帝自那日心绪有些不宁后,便一路戏耍玩乐,说不尽的惬意悠游。
几月之后,便已到了琅邪,刘彻登岩石远眺,东海浩渺,望云中层层仙气,似有仙人降凡尘而来,不由得浮想联翩:若得神人庇佑,可赐长生不老,永享此荣华太平。
阳春三月,皇帝行至泰山脚下,山上松柏青青,有早春绿意,刘彻下旨进行封禅大典。
一切休整安排完毕,刘彻沐浴熏香,换上整洁衣冠,自黄帝时所建昆仑楼入,进得明堂,祭拜诸神列祖,登山祭祀,山上山上举火庆贺,火光明亮,上下呼应,照彻天空。
此时在长安城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大将军卫青染病卧床长达数日。
卫青这病不是急症,乃是多年远途征战遗留一些病痛,加上后来忙于政务军务的劳累,自然还有心里积郁不泄的情绪,太医来来去去地请了好几位,说的话不外于此,开了不少药,每日煎了来喝。
这些药有没有用,卫青心里知道,而身体如今如何,他也比任何人清楚,以他的性子来说,他是从不愿吃这样苦之又苦的东西的,只是公主日日亲自端了到面前,他无可奈何。
对于或将要面临的事,卫青并不感到恐惧,征战沙场十余载,见到的死亡太多,人之性命本如蝼蚁,在这世上做微薄的生存罢了。
卫青推开锦被想从床榻上下来,蓝珏微蹙眉拦住了,说道:“大将军,您的身体还未见好,怎可轻易下榻来呢?让公主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卫青说道:“我只是想到书案前坐着,总不能在床榻上写字吧?”
蓝珏仍是不肯服从,她只瞧着他,生病以来,大将军的身体消瘦许多,面容憔悴,也无当日的神气了,只说道:“大将军需要写什么,由奴婢们代劳就好。”
卫青只得又说道:“此事无法代劳,我必要亲自做,”他站起身推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