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又说道:“那你觉得太子如何?”
卫青心里一惊,又想了一会,答道:“太子宽厚仁慈,孝顺恭谨,皆是幸得陛下的调教。”
刘彻见他答道不过不失,心里不觉一笑,多少年过去了,卫青还是老样子,刘彻蓦地单刀直入,说道:“那你觉得他能继承这大汉的国祚么?”
此话颇具分量,卫青只一听到,心里便惊了下,他不能明白皇帝询问自己的含义,皇帝对太子的个性与才干有不满,此事满朝文武皆知,他自也明白,但为何要与他说起?莫非是要敲山震虎?
他思想良久,说道:“太子如今稍嫌不足,更无法与陛下当年相比,但太子他亲贤士,纳良言,也有意愿做一个贤明之君。”
刘彻听着卫青答话,说道:“朕日常常说什么子不类父,如今朕也明白,这固是性情问题,也与大的环境有关。大汉建国以来,一直忍受匈奴人的欺侮,朕不得不多次派遣将士屡屡出征,也消耗国库实力,为此自然加重百姓赋税,以致劳民伤财;而吏治的不清明,使朕立法以严,好用酷吏,倘不如此,后世更无法可依。朕以为,非如此不足以保国平天下。”他又用眼睛看了卫青一会。
卫青静静听着,他承认皇帝的这一番话是对的,当今皇帝若奉行先帝时期的无为而治,至少在御敌上不会取得如今成就。
刘彻已接下去了,话锋一转,说道:“朕也明白,如朕这般的治国可一不可再,倘或后世仍遵循如此,只怕大汉亦会步秦二世的下场,弄得个亡国灭朝的后果……”
“陛下!”卫青已觉得心惊,皇帝怎会连亡国的话都说出来了?
刘彻挥手阻止,说道:“朕今日想要告诉你的是,太子稳重安详,虽未必能开疆列土,却足可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富庶。他是一个最适合的守成之君。”
刘彻停顿一下,看着卫青,他已低下头去,便说道:“朕听说皇后与太子一直都有不自安之心,怎可有如此想法呢?你替我去转告他们,从此安心便是。”
卫青已坐不住了,皇帝将话说到这里,不管是否真诚,还是语含机关,都让他难以言说,他避席跪下,磕头说道:“陛下请勿发哀音,如此皇后与太子如何担待得起?”
“朕是一番肺腑之言,也是与你相熟才肯说的,”刘彻有些忧郁,站起身走上来扶卫青,说道:“不管怎样,朕对太子无忧虑之念,他不必再作不安之心。”
卫青点头,内心感动,立起了身。
刘彻看他一会,说道:“大将军看上去面有病容,且气色大不如前,可有什么不适?”
“谢陛下,臣只是偶染些风寒,”卫青答道。
刘彻看着他点点头,说道:“如此朕就放心了,朕决意年底出京巡幸各地,再至泰山封禅,祷告上天佑我苍生。届时太子留守长安以监国,他尚年少,朝中与军中大小事务还要多得你的照应!”
卫青答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协助太子及诸位大臣理好朝中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