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抬手回拥住他,也用耳语轻轻道:“你杀我同门,你我之间今日少不得要死一个,才算是个了结。”
擎苍笑的温柔:“那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呢?”
令羽道:“你舍得杀了我么?”
擎苍:“舍不得。”
令羽轻声道:“那好,那就我来。”说罢手中的短剑已经捅进了擎苍的后心。
他退开一些,伸手抚过擎苍的脸,那不断滴血的嘴角还微微带着笑意,令羽也笑了:“你且等一等我。”
擎苍终于再站不住倒在他肩上:“你,还,愿意陪我?”话刚问完,已经没了气息。
令羽心里一空,搂着他的背轻轻道:“我都被你绑上贼船了,哪里逃得掉呢?”
语罢,大量腥红自他口中涌出,沾湿了他和擎苍的衣襟,他这才发现擎苍今日穿了一身吊丧白,实在是应景。
令羽听见朔潼的疾呼,咳了几声,对他道:“师兄,今生缘浅,来世再做兄弟,请代我告诉师傅一声,令羽不孝,不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了。”
他透过擎苍的肩膀看到一个陌生的青年带着一群人站在不远处,那青年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十七的尸体,随即抬眼对上令羽的视线,他举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古怪的笑开了。
令羽瞬间就明白了擎苍这番疯魔由何而来,原来,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只差一步……”他们都还有路可退的。
他捂着嘴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血沫子喷在手掌上,星星点点的,氲湿了手心里的纹路——错综复杂。
身体的力量和温度水一般流走,他再也撑不住,抱着擎苍轰然倒下,眸子里的神采慢慢褪去,像滴入水中的墨,眨眼就晕开了,他对怀里的擎苍低喃道:“下辈子我可再不要遇到你了,你也,别再遇到我才好……”
这深秋的季节,天格外晴好,风里带来一股淡淡的昙花香。
“小九,小九醒醒!”
“上神您醒一醒!”
“小九……”
谁在说话?令羽的意识像是陷入了泥沼,四周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浑浑噩噩之中,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那些声音飘飘忽忽,时远时近,隔了一层水幕似的,可他觉得这样躺着挺舒服的,不愿睁开眼睛。
尽管令羽想这样好好睡一觉,那恼人的声音却总是无孔不入的钻进来,所以他决定起来揪住说话的人揍一顿。
他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没有看见那个说话的人,不远处只有一团窄小的光圈,那光圈之下是一株彩色的花卉,看模样似乎是朵昙花,他入了迷一般看着那花,突然觉得心口处沉甸甸地疼。
他伸出手去够那花瓣,可手还没碰到,那花眨眼就飘远了,他心里一急,挣扎着爬起来去追,不料起得猛了,一阵眩晕,当即摔倒在地,他看着那花,心里有些不舍。
那花也不知是否通了灵性,见令羽没有追上,又倒回来停在他面前,花瓣垂下来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而后又慢慢往前移,像是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令羽站起来跟着那团光慢慢走着,其间那说话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看到一线柔和的天光,前面的花慢慢融了进去,突然那光变得灼热而刺目,他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等他再次睁眼,就看到了四师兄朔潼焦急的脸。
他想起来了,他在北溟被妖族大祭司褚桓打落海中。
那前些日子的一切,自然都是梦境了。
黄梁还没有熟,梦里的人却已过了一生。
令羽感觉擎苍落在他脸上的血还没冷却,这梦就醒了。
他呆呆地看了朔潼半晌,伸出手去碰了碰对方的脸颊,温的,他舒了口气,旁边的穆晋却面色一僵。
朔潼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师弟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先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而后又哆哆嗦嗦地上手摸了摸,他心里更担忧了——该不是烧傻了吧?这几日人都快烧成碳了,怎么都降不下这体热。
他伸手在令羽眼前来回晃着:“小九?回神了嘿!哪里不舒服告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