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

我活在漆黑的屋子里久不见光，一下子被晃了眼，我踉跄从床上爬起，却力不从心地从床沿摔了下去。等到我睁眼看清时，已然被人抱进了怀里。

“墨渊，你的阿凉是不是变丑了？”

“不丑，阿凉是九重天上最美的仙子。”墨渊柔声细雨，将摔到的地方一一揉过。他何曾对我这样温柔又大胆过，我的心里油然产生了几分惊慌与害怕。可当时的我哪来得及细想。

“我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你的太爷爷将这消息封锁得很好。旁人只当你染了重疾，在偏殿一病不起。只是难为了你夫君和娘亲，日日为你求情。”墨渊欲言又止，“刚刚摔倒了，疼吗？

“疼，疼得不得了。”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哭出了声来。在世人面前强装任性的我，在墨渊的一句问候后，内心决堤，一溃千里。

“既然那么疼，放弃，好不好？”

“墨渊，你能怎么这么狠心？做小馒头的时候，是；现在的你，也是。那会，你一声不吭帮我顶罪，五马分尸，现在，你又要如何？”

我哭红了眼，望着他。瞧见了他嘴角的星星点点。

“我下去历劫是为了瑶光，你是意外。我这个人，循规蹈矩，一向不喜欢意外。”

“意外——闯了进来的就不再是意外，那是必然，是命中注定，是由不得你。”

“我不记得了。不记得我是小馒头。不记得那时与你发生的一切一切。我甚至怀疑过，你口中的小馒头，那个与我千差万别的人，是不是那个下凡历劫的我。”

“我不信，也不想听。”

“谋逆之罪，暴尸荒野，极刑之后，安有完卵？”

“你是说，你历劫的记忆是因为受了极刑才消失的吗？”

“我很难将自己与小馒头联系起来，这是实话。”

所以，是我害得他？所以，是我自己作茧自缚？所以，是我自己亲手与小馒头切了联系？

我不能接受！

“洗洗脸，出去吧。你父君、娘亲和阿离都在等你。”

“你呢？你在哪？”

“我在昆仑虚也呆够了，有你的师兄们在，我也放心。”

“我不答应！不答应……”

“阿凉，别哭了，你这样哭，我可舍得？”顾不得我哭花了脸，墨渊将我的泪一一拭去。“你可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的迫不得已和不遂人愿。你的父君与老天君置气，老天君同你一般不吃不喝，老身子骨怎能受得住？你爷爷奶奶日日规劝你父君，你父君怎可违背伦常，不忠不孝？你娘亲辛苦怀着孩儿，日日担忧思虑，吃不下睡不着，身子已不大好，还到处寻人救你，你又何处忍心？你的好阿哥阿离，在外征战，分身乏术又放不下你，一心二用，受了伤，你又何曾想到？还有——”

“还有你，顶着压力，避开了所有劝你的人，打了所有阻你的人，遍体鳞伤，受尽指点，可曾吭过一声？”

“阿凉，你可怨我？”

“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也懂了。不过就，自此，你是你，我是我，罢了。”

“我的好阿凉。为什么？为什么？！”

泪流干了，我再也哭不出来，脸上的那滴泪，我想应该是墨渊的。

我懂了，什么都懂了。

老天君的怒不可遏。

父君的焦头烂额。

娘亲的孤立无援。

阿离的同胞之情。

还有你

你的，无可奈何。

我懂了。

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