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你总畏惧街口巷尾的风声，可你忘了，你最爱的人伴着你逆风而行。

晨光懒洋洋地洒满地面，易烊千玺披着玄色外袍，神色淡淡地瞧着手中的兵书，时不时翻上一页。正是一幅闲适无比的美妙景象，却被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打破。

“嘭”的一声，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颤抖地跪在地上，他匆匆忙忙地磕了几个头，随即抬起头来，满面的惊慌。

小厮将军，不好了，那时清竟然要在园内搭戏台！

　　小厮快速说完这句话，随即俯下身，不再敢看将军的面容，心中的恐惧不减。

　　府内谁不知道，夫人本是青楼乐妓，素来讨厌与戏子有关的事物，那时清居然要在园里支戏台子，可不是犯了忌讳！夫人对仆从们向来是好的，小厮不由得厌恶起时清来。

易烊千玺听完这句话，面色大变，他的手不由得攥紧手中的书，他垂首，视线凝在依旧跪着的小厮身上。心中虽然愤怒，倒也不至于失了理智。时清现在是母亲的侍女，若有什么动作，母亲应该第一个知晓才是。他站起身来，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划过退开几步的小厮。这次的事情有关母亲，是他失了理智了。

易烊千玺失了规矩，自己去领罚。

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明明是平淡至极的口吻，那小厮却好像听到了死神的宣判，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小厮将军！

他颤抖着声音，额头敲得地板砰砰作响，可那人已经挥袖离开 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再惟妙惟肖的画卷，都不如亲眼所见。

　　陆婉婉正懒洋洋地陷在抱枕中，她伸手随便指了几处，抱着彩绸的小厮随即跑向她所指的方向，细细装点着已经成型的戏台。清晨的阳光正好，少了正午的几分耀眼，也不像傍晚那般微凉。它带着初初升起的暖意，暖人心房。她伸出手，试图触摸遥远的太阳。

　　时清瞧着她懒洋洋的模样，微微挑眉，不得不承认，陆婉婉完全放松的模样更加美丽些，好似那开在乱花丛中的莺萝，肆无忌惮地滋生着她独一无二的美丽。

　　暖阳初升，戏台上摆放着一把黄花梨木玫瑰椅，时清抱着照过月光的凤颈琵琶，她微微眯起双眼，瞧着月亮门的方向，葱白般的手指落在弦上，时不时轻轻拨动琴弦，发出几声低低的声响。

易烊千玺快步踏入月亮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戏台上的女子垂着头，万千青丝垂下，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陆婉婉落座于戏台子前，此刻听见声响，她转过身来，远远地瞧着他，随即扬起一个笑容，冲他招手。一时间，易烊千玺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迈开步子，走向陆婉婉，随即落座于她的身侧。他眨着有些酸涩的双眼，细细分辨着陆婉婉的神色，陆婉婉一脸的轻松惬意，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戏台子，仿佛戏台早已不是她的忌讳之处。

易烊千玺娘...

他侧着头，心中的纠结不减。

陆婉婉这些年，咱们过的太无聊了。

陆婉婉瞧着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心中泛上浓浓的愧疚。这些年，她与丈夫，也亏欠了儿子许多。

　　因为出身，因为闲言碎语，他们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她这些年来一直活在恐惧，她害怕街坊邻居会像新婚那日一般，用言语重伤她。万幸的是，她的丈夫疼爱她，所有的节日都在家中陪伴她；她的儿子体谅她，自幼便懂事，从不吵闹着外出。

　　她要感谢时清，若没有昨天的那些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回顾过去，更不会审视自己。

她抬起头，冲着台上点头示意，时清会意，玉指抚弄着弦。悠扬的琵琶声响起，落入人耳，仿佛九重天上的的乐声。易烊千玺抬起头，望向戏台上认真演奏的姑娘，她正垂着头，拨动着弦，满面沉醉其中的神色，万千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仿佛湖面随风荡漾的微波。随着乐曲的进行，时清沉稳的嗓音悠悠响起，带着浓浓的苍凉，她坐在戏台上，却好似沉浮于世间所有的沧桑。

时清“戏一折，水袖起落。”

时清“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平缓的琵琶声扫过秋风，带着凄惨与无奈，不知不觉间，易烊千玺的视线中再无其他事物，唯有那位弹奏琵琶的姑娘。

　　忽的，一声裂帛般脆响，琵琶声骤然间高亢以来，时清低垂着头，发丝垂落，遮挡住她的面容，却无法遮挡她动人的歌声与明亮的眼眸。

时清“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时清位卑未敢忘忧国。”

一时间，易烊千玺甚至忘记了呼吸，这一句歌词，似乎夺走了他胸腔内所有的空气，又好似一道惊雷，在他的心底炸开。

古人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一时间，易烊千玺的耳旁一片寂静，尘世间的一切声响弃他而去，唯有心跳声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唇瓣，轻声念着：

易烊千玺位卑未敢忘忧国...

　　曾经在胸膛中明明暗暗的情绪翻涌着，在秋日破土而出。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嘘，你听，这是谁的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