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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给塞巴斯蒂安休息的房间处于教堂的东侧，也是在礼堂的东侧。西面紧靠着高高的围墙，阳光照在上头圣洁无比。

围墙内的生活很是平静。

每日清早，安蜜儿都会带着丰盛的早餐前来问候。她似乎成为了专门安排照顾塞巴斯蒂安的人。

至于夏尔，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因为战争刚爆发时而遭受过苦难，此时显得比真实年龄小了几岁。且每一次在安蜜儿来时，他都一声不吭，安静且乖巧。

安蜜儿临走时向塞巴斯蒂安行礼告别，塞巴斯蒂安则优雅微笑着将她送到门口。夏尔坐在餐桌前继续保持自己用餐的贵族仪表，但他眼睛一瞥，瞧见了安蜜儿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她的手状似不经意般的扫过了恶魔的手背。

哼，果然是愚蠢的女人，这么容易就受到恶魔的蛊惑。

夏尔在心中腹诽，待塞巴斯蒂安转过头来，他早已收回了目光。

“今天是礼拜日，会有许多教徒到礼堂祷告，主教排我前去主持。”塞巴斯蒂安坐在夏尔对面，一边慢条斯理地讲述今日安排，一边单手撑着头，以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夏尔。

恶魔是不必用餐的，至少在夏尔面前，他从没用过人类的食物。

“我跟着你去。”

不等塞巴斯蒂安开口，夏尔已经轻车熟路地回答，换来恶魔的一个微笑。

夏尔有些气闷地用叉子在盘子上划了一下，很快又因为这不符合礼仪的举动而红了耳朵尖。

礼堂的大门在上午九点开放了。

这时夏尔才知道，外面竟等了那样多的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大批的城镇市民都面色虔诚地走进礼堂，大门边上有像安蜜儿那样的修女在维持秩序。

十点时基本已经没有人再走进来了，修女们把门关闭，夏尔皱了皱鼻子。

真是个古怪的教堂。

礼堂里传出恶魔温柔低沉的嗓音，夏尔站在墙角，默默看着一众人虔诚跪坐在地板上闭上双眼。包括那些修女们，一样站在墙边祷告。

在这群人中间，夏尔就仿佛异类，他睁着双眼看周围人群。从天窗的玻璃投射下来的光照在人们头顶，似乎有缕缕雾气模样的东西在空气中升腾凝聚。

这大约又是恶魔的花招。

想着眼前这些人最终可能都会成为恶魔的食物，夏尔心中升起一种伤感。可这份伤感不似从前他刚接触恶魔的时候，那时是身为人类的兔死狐悲，此时却只是由衷的为人类的可悲而感慨。

这世上，人祸远比天灾更让人难以接受。

祷告持续进行，中途有一个小孩哭了起来，打断了这场庄重的仪式。

所有人的目光寻着哭声找到了一个妇女怀中的婴孩，他正闭着双眼放声大哭，那妇人被吓得惊慌失措。

塞巴斯蒂安走进人群中，温柔微笑着向妇女伸出手，“把他交给我吧。”

在女人惊恐的目光里，婴儿一被塞巴斯蒂安抱住，就立刻停止了哭声，甚至嘬着手指就入睡了。所有的教徒立刻以羡慕又崇敬的目光望着塞巴斯蒂安，恶魔成为了焦点。

“这孩子与主有缘，就由教堂收留吧。”恶魔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

孩子的母亲与父亲此时聚在一处，千恩万谢地叩首表示感恩。

而那些修女们也露出了欢喜的模样，他们看着这位新来的教父，对他的表现感到惊喜。

假如不是知道恶魔的真面目，夏尔恐怕也会像这些教徒们一样，觉得教堂是个好去处。

可说到底，这里的教堂氛围和曾经的所见所闻都不大相同。因为他们与恶魔共存时，丝毫没有不和谐之处，这就已经足够古怪。

甚至于，那些圣洁的雕塑如同虚假的摆设，那些伪装成圣经的典籍，那些粗糙的十字架，完全没有让恶魔感受到不自在。

夏尔沉浸在自己的观察里，直到望进一双贪婪又古怪的眼睛里。

那是主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