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望着他淡漠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起身。
病房门突兀地开了,门口的季闵知穿着一身黑,与病房里的明亮形成鲜明反差。门的阴影打在他被扯开的衣领出,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色差线。他穿着的黑色衬衫少了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凌乱。
他们愣住了,呆呆地盯着季闵知下垂的手,那只手上染着斑驳的血迹,袖口被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白嫩的皮肤与淡淡的血管。
王易率先反应过来去迎他,一凑近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内心腾升出不详的预感。
声音克制不住的抖:“你、你做什么去了?”
季闵知横了他一眼,反问:“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贫血昏过去了,那些伤口已经上药了,腿和手有些扭伤,估计周末过了就可以出院。”
闻莘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病情,皱起眉。这算不上什么大病,比这更狠的他都经历过。但是手可不能受伤,而且还要住院,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养病上。
他暗道倒霉,垂眸咬住下唇,思索着什么。
季闵知见他落寞的神情,脸色更阴暗,没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王易想叫住他,却见他孤独的背影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没由来生起一股凉意。他究竟去做什么了,难道他知道打闻莘的另一个人是谁,然后他去报仇了?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吗?王易嘟囔。
——他是。
自己也正是因为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才被深深吸引,不是么?
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王易揉揉酸涩的眼角,向闻莘打了个招呼后就随后离开。
病房里寂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闻莘整个人陷入自己的世界中,那是一片荒芜的沙漠,那里只站着一个人,一个双手染血的季闵知。
他难以忘怀这样的季闵知,这般被他拉入黑暗中的他,透露着一股子野性,他似乎只要勾勾手指,闻莘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这居然是从未出现过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诱人的情感。
几乎是王易刚走出病房,一辆救护车就鸣着笛赶来,几乎是难得一见他停下了脚步。一群医护人员抬下了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白色的李宁球鞋,全身没有其他的血迹。
只有脸部全是血,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能看到脸部上的大量的玻璃碎片,在微微发着光。
王易只看了一眼就不愿多看这疾苦的人间地狱,准备就此离开,这时,救护车里又下来了一个女生。她头发散乱,只用一根黑色发圈松松的圈成马尾,她穿着一件露脐短袖和超短短裙。
只能看到她的侧影,王易都能确定她是校花白岚。
他的脑子瞬间乱了,一切不好的想法,一切不详的猜测涌入脑海。
他紧皱着眉看向消失在门口的白岚,为了得到答案,他跟了上去。
医院里的灯光明亮,夜里也热闹得很,护士小跑着推着手术车上的男人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腾的亮起红光。
王易来到四楼手术室门口,冰冷的银色椅子上坐着白岚。她正垂着头,双手捧着手机手指上下滑动着微信。
王易来到她面前,她感受到昏暗的光线,抬起头吓了一大跳。她关闭屏幕,慌张地站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之前白岚做过足球队的啦啦队队长。
王易手插在口袋里,故意随意地坐到她身边:“来看望一个朋友。”
也不知道白岚听进去了没有,她仍呆呆地站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我在手术室前不是会显得很奇怪?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实话?
“出什么事了吗?”
“啊。”白岚迟疑地张了张嘴,她坐了下来,“是、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出车祸了。”
白岚双手紧紧抓着裙子的布料。
“需要帮忙吗?”
白岚说得很谨慎:“额,要是有需要会麻烦你的。”
王易见此,笑了笑,女孩子撒起谎也是毫不含糊,是不方便说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什么情况?追尾?”
“路太暗,开车看不清撞树上了,脑袋和脸上糊了一层血。”
白岚叹了口气,手指却不安地扣着衣服。
“抱歉。”王易复杂地说道。
估计是他猜错了?可能真的只是个巧合,和季闵知没有关系?
王易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他瞥了眼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有我微信吧?”
白岚愣了一下,暗自琢磨话题为什么扯到这上去了:“有...”
“那好。我有事要处理,你这里有问题的话发我微信,我会尽量帮忙。”
王易说完,对着她微微一笑,便离开了。走到一半,他顿住,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再次折返。白岚低着头继续捣鼓手机,他把外套放在她身边的椅子上,瞥到她手机屏幕上与闻莘的对话框。
他别过眼:“夜里凉,我把外套留给你。”
白岚吓得再一次站起来,局促地谢过他的好意,跟他正式道别。王易忍不住苦笑,巴不得他走呢。
出医院前去看了眼闻莘,他正酣睡着,王易翻了翻他的书包,估摸着他应该没带手机。出医院后,他给母亲回了个电话,虽然给她打过招呼,但是还是被骂了一顿。他收起手机,夜里的凉风吹在脸上,他打了个寒战,莫名想到闻莘,继父不管,娘也不爱。
他心口泛起酸涩,像兜了勺盐水进去,他摇摇头,又拨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十三声铃,季闵知没接。他下意识重拨,手指犹豫的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