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太阳渐渐向西行去，天际露出最后的霞光，月亮带着黑夜袭来覆盖了太阳的印记。

“学长......”

不知是第几次，闻莘从眼花缭乱的符号再度抬头，他看着季闵知手上的题目，闷声应答：“用转化思想考虑一下，帮你圈出了提示词，要是再不会先看看书后的答案。”

“......学长，你英语不好么。”闻莘手里的笔一顿，“我看你停留在这个阅读已经好久了。”

“我英语很好，可以教学长。”

他自然知道，当初学校就是看中了他中考的满分英语破例把他招了进来，本来他的分数线是到不了的，因为他的物理不及格。

闻莘遮住自己的卷子，无厘头地来了一句：“我家最近好像来了小偷。”

季闵知啊了一声，关心地接话：“有没有丢东西，抓到小偷了吗？”

“没丢东西，奇怪的是，他只是踩坏了我花园里的草就走了。”

“是吗？”

闻莘心中极为爽快，他细细地观察着季闵知的神情，发现他的食指有些焦虑地敲击着书本。

他忍不住地想关心一下他受伤的手，季闵知有恃无恐地说道：“学长家里有花园啊，真令人羡慕。”

他笑意盈盈，闻莘心中只觉寒颤。

“我是孤儿，爸妈死的早，被舅妈养过一阵子，但她是个寡妇，丈夫被杀人魔切成了块丢在家里，她是第一发现人，这之后她精神经常不稳定。”

说到这里，季闵知顿了一下，有些哽咽：“她经常忘记我的存在，我只好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反过来照顾她。她却经常在深夜拿刀吓唬我，说她要吃了我，把我像她丈夫那样切成块放到冰箱里保存起来。”

“我每晚都抱着匕首睡觉，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安稳的美梦。后来我报了警，又被人收养，可还是遭到了家暴，我似乎没有容身之处。”

他说着，情绪起伏，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睫毛下垂，眼角还带着隐隐闪烁的泪花。冰冷的手倏地覆上一只温暖的掌，他抬起头，一滴泪顺着惯性滑落至光洁的下巴。

他喃喃：“学长......”

闻莘听见自己声音颤抖得用最平静的语气说话：“你没必要...羡慕我。房子是继父的，没有...我的份。”他如鲠在喉，把心中无数酸楚吞入了胃中，没有再多一言。

那滴泪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手一抖收回了。吐出一口浊气，他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我快写完作业了，天已经暗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不行！”季闵知忽然厉声道，声音有些大，附近的人不满地朝他看来。他无辜地眨眨眼，正义凛然地对他说，“学长，你还没有学奥数呢。为公平起见，你得把我做的题都做一遍。”

说着，把手上的习题册递给了闻莘。

他头疼地扶额，接过了习题册，心中嘀咕，算个答案的话应该很快的。

季闵知宛如他腹中的蛔虫：“学长记得写完整的过程。”他特意强调“完整”二字，闻莘不由得埋怨地望了他一眼，双眸对上他狡黠的褐色瞳孔。

他无奈地埋头写起来，习题册上基本都是空的，每个题目下面只潦草地用铅笔写了个答案。每次做完一题他都下意识地看一眼季闵知的答案。

他咋舌，出错的概率很小，只有一处因粗心多加了一个零。

不知道季闵知做题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待所有题目都写完的时候，闻莘长舒一口气，抬眸便装进一双笑嘻嘻的眸子中。他别开眼，已经习惯地不再脸红，可还是抵挡不住季闵知的笑容。

见他接过习题册，他说出心中的疑虑：“奥数考过程很少，你要我的过程做什么？”

季闵知灿烂一笑，桃花眼微眯，像只狡猾的狐狸，他拖长音：“自然是——为了收藏啊。闻老师的字那么好看想必哪个学生见了都垂涎的吧。”

闻莘被说得心尖泛痒，小声道：“什么闻老师嘛。”

他为了遮掩异样，指指桌上的书，“这些你打算怎么办，借不了那么多的吧？”

“没关系，咱们明天再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