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禅寺方丈室,坐榻旁燃着一炉香,榻上矮桌上的棋盘已走了许久,高下难分。坐在棋盘两端的是殷政和老方丈。
殷政盘膝坐着,目光专注在棋盘上,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才不至于落于不败之地。
老方丈则闭目捻着佛珠,仿佛摆在眼前的并非盘上战局,不过是普通的消遣之物而已。
殷政思索再三,决定不再顾虑,有时候孤注一掷也未尝不可。
老方丈睁开眼,看着他笃定地落下的白子,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施主赢了!”
殷政方丈尚未落子,何来赢局?
“胜败输赢未必要等走到最后一步才知分晓,有些东西注定了便注定了,这颗子落与不落有何意义?施主一连来了几日,棋局也摆了几日,你想知之事必定很重要。”
殷政是有关家父殷康的事。
老方丈哈哈一笑:“你果然来了!”
“我这里恐怕没有你要的东西。你的父亲每次来,只是与我下棋,偶尔谈论一下心中的困惑。人生而在世,谁没有一点两点无法释怀的困惑呢?而你父亲的困惑,是关于你母亲的死亡和你。”
殷政我?关于我的什么?
“埋怨和生气已经于事无补,活着的人才有被理解和原谅的意义。你的奇遇、你走过的人生,比我这个住在山间小寺里的老和尚要漫长和丰富得多,而贪念也不过想填补心中的遗憾罢了。施主,回去吧,往后也不必再来了。”
殷政静静地坐着,他的思绪瓢得很远,也想了很多。贪念?有时候也是活着的一点乐趣而已!
柳稀稀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泡面,殷政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从外面回来。
柳稀稀你回来了?吃过了吗……
殷政仿如未闻,径直进了房间。
柳稀稀怎么了嘛?
柳稀稀咬着筷子,总觉得今天的殷政有些奇怪。
殷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回荡着老方丈最后跟他说的话。
“你的遗憾老衲无法帮你!悔恨已铸成,过去的也已过去,是不可能重来的。与其总记着再也无法回去的岁月,何不想想现在、想想以后?她在何方?现在是谁?你又能做些什么?你还是好好体会一下,你的父亲为你所做的一切吧。”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曾经以为给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却不知爱她到六宫粉黛无颜色,反而是一种罪!
殷政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动静,柳稀稀耳朵贴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没有应答。
柳稀稀我可以进来吗?
还是没有回答。
柳稀稀我开门了。
房门打开,殷政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通红,剑眉紧皱。
柳稀稀殷政?
柳稀稀走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好烫!
柳稀稀拒人于千里之外,连生病了都没人知道,你就一个人死撑吧!
跑回房间里翻箱倒柜翻出药盒,又到厨房里倒了杯水,走到房门外又折回去从冰箱里拿出冰垫。
一觉睡得好漫长!殷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起来洗漱后回到公司,大伙儿像往常一样,该如何忙碌便如何忙碌,仿佛他只是偶尔睡过了头迟到了而已。
办公桌上放着保温杯,贴着卡通便利贴:这是姜茶,对感冒有用,没毒的!
撕下便利贴,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他唇边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