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尽的黑暗中，一个少年抱膝缩成一团，低低地抽泣着。
少年一身白衣，凌乱的黑发与这黑暗融为一体，似乎这遥望不到尽头的黑暗的源头就是这黑发。少年把头埋在臂间，看不见被遮住的脸，但他一定痛苦极了。
“满意了？”
稀疏的灯光随着一个低沉男声响起而亮起来，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带着面具，话语间流露出对眼前人的怜爱，却又让人感到奇怪，就好像他在刻意压制齿间露出的温柔。
少年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这片黑暗中幽寂无声，仿佛时间也停滞在了这一刻，。男人见少年许久没有动静，便缓缓蹲下身子，脱下一只手套，正准备抚上少年的柔发。指尖刚刚触碰到少年的发丝，少年突然偏开头，然后两眼死死盯着男人的面具，眼神锋利得好像能把面具划成两半。他冷冷地说道：“别动我！”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颤抖着。
攥紧。
垂下。
“带走”
“是，卡塔库栗大人。”
随着男人清冷的下令，幽幽中走近两个黑衣男子。那黑衣似乎比周围无边的黑暗还要令人恐惧。
黑衣男子走到少年身边，不由分说，一人拽住少年一条胳膊把少年带向了黑暗远方。而整个途中，少年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意思，任由两个黑衣人拽着他的胳膊。
也许，他曾奋力地挣扎过……
也许，在他挣扎过后，总会付出天大的代价……
也许，从某一刻起，少年意识到，挣扎是无用的……
也许，从那一刻起，少年渐渐放弃了抵抗，放弃了眸里的光芒……
“路飞，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想占有你的全部，我从未想过要和罗罗诺亚共享。从来没有……”
面具下，卡塔库栗的眸子暗淡下来。
片刻过后，卡塔库栗站起身，向刚刚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走进了黑暗深处。
“路飞……”
“尽头”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卡塔库栗走进去。刚才那少年也在里面，他坐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张大床上，一只手被手铐铐在床杆上，眼里还是那般死寂的模样。他听见卡塔库栗靠近，转过头，望向卡塔库栗高大的身躯，面无表情。
看到路飞眸中的黯淡，卡塔库栗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他突然有些犹豫，有些迷茫……
这真的是我所希望的吗？
他不禁在心中审问自己。
路飞本已料想到自己接下来的遭遇，但令他意外的是，卡塔库栗竟然只是站在床边，很久都没有下一步行动。他呆滞的看向卡塔库栗脸上覆着的面具，可眼神里仍充满了怨恨。
卡塔库栗垂眸望着眼前的人，伸手，路飞下意识的要躲开，但卡塔库栗却只是把手覆在面具上，然后轻轻地摘下了面具。
路飞从未见过卡塔库栗摘下面具的时候。从前就算卡塔库栗摘下面具，也会刻意避开路飞或者蒙上路飞的眼睛。
他在刻意掩饰。
反观此刻，卡塔库栗却把他一直隐瞒的“秘密”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路飞眼前。
下一刻，路飞的瞳孔急剧收缩，颤抖着。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所掩埋的“秘密”吗。
卡塔库栗的唇角边，划开了两道伤疤，一直延续到耳根处。虽然被人缝合过，但今天看来，却依然可怕。参差不齐的獠牙混乱的分布在唇边。他垂下眼眸，却没有看着路飞，或是他不敢面对眼前的人吧。他紧握着手中的面具，微微启齿：
“路飞，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他在微微的抽泣，也在试图掩盖这阵轻微的抽泣声。他不想被路飞知道自己软弱的一面。但似乎越是掩饰，反而越掩饰不了想要掩饰的事物。卡塔库栗嘴边发出的抽泣声逐渐放大，听在路飞耳边就像天空在耳边呜咽般沉重。
眼前明明是曾经无数次伤害自己的人啊，但为什么会对他起了怜悯之心呢？
路飞迟疑了一会儿，当卡塔库栗正要再次起口时，他说：
“我一直以来所爱的人只有索隆，现在也是。”
语气中读不出任何感情。
卡塔库栗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空气像凝固了般，幽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这空气的凝固才被打破。
“我知道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我也知道我不能擅自前往他的世界。但，他终会知道的，过来这里的方法。”
卡塔库栗终于皱起眉，收起了对眼前人的浓浓的情感。他转过身，准备走出这个房间。最后，他脚步停顿下来，背对着房间语态冰冷地对路飞说：
“若是你执意如此，别说是我，纵使是神明也救不了你！”
“我宁愿这样！”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路飞嘴里喊出来的，夹杂着怒火，夹杂着这两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
————
“你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宁愿把自己塑造成‘施虐狂’的形象？”
卡塔库栗唇边微微有了弧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他沉默了良久，才终于说道：
“我还没资格让他当我是朋友。”
“你竟然会为这个小鬼放下自己的骄傲，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是么？”卡塔库栗停了一下，道，“但是，我已经欠了他太多，我没资格……”
血红的曼珠沙华在卡塔库栗手里的酒杯中绽放出异样的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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