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

　　别人家的事，他也不好管。但这小孩倒挺厉害的，这么小，一个人打车，看着还怪冷静的。

　　＊

　　夜色如磐。

　　一条与旧仓库紧挨着的巷子，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血腥味。

　　虽然淡，略远些恐怕会更不引人注意，但也是刺鼻的，像细微的针尖扎在皮肤上。

　　一辆红色出租车拐到巷口，停下。

　　几秒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子小小的小男孩。

　　他先是往前走了几步，又转为小跑。

　　男孩停下来，在一处墙根。

　　那里，是更为晦暗浓重的黑暗。一个身材纤长的少年，身形是蜷缩的，整个人却似乎没有意识，昏迷着，就倒在地上。

　　他在流血。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正是自他身上传出来的。

　　小小的男孩子挪得更近了些，蹲下身，打开长筒型的小手电。虽然小，但胜于没有的光亮之下，似乎是将少年此时的模样看清了。

　　——少年的一边脸颊是红肿的，右腿一直在流血，膝盖处浓稠的鲜红血液将那出的布料浸透了，甚至还在往地上淌。

　　同简落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一样，他的衣服乱糟糟的，闭着眼睛，像昏迷过去了，只是这次看起来更加严重；

　　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更正式……就像刚参与了什么活动回来。

　　小男孩并没有盯着少年发愣，只打着手电上下察看了对方的状况，便将背上书包里装着的黑色大衣拿出来，裹在少年身上。一直遮到膝盖往下。

　　“你还真是……”简落似乎微微皱了下眉，又好像只是纯粹的面无表情而已，“挺倔啊……”

　　他蹲在地上，身子向前倾，将苏离身上大衣的衣角也弄好。

　　＊

　　苏离是在一个奇怪的梦中醒来的。

　　在这个梦里，他身处一片极空旷的地方，那个地方，满满的是阴沉、灰暗，天空与大地都是灰蒙蒙的，混沌得什么也看不清。

　　很冷。冷得他感到，身体都快要冻僵了。

　　他不停地向前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苏离睁开双眼。未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可紧接着，他发觉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这个察觉令他一瞬间脊背绷紧，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相对较小的房间。

　　摆设都很简单，也没有华美的装饰。最突出的是，充斥着一股廉价的气息；

　　布局刻板，且没有任何绿色植物，更显得死气沉沉。

　　不过，还算干净。

　　但仅仅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这一点，就够令苏离心神霎时提起来了。

　　他跪坐在床上，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将这个陌生的房间又扫了了一遍。

　　这是……哪里？

　　又是谁，将他带过来的？

　　咔嗒——

　　木质房门忽地一声轻响。

　　接着，门被推开了一点，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

　　——这是张很小，且很稚嫩的小孩子脸，也许不超过六岁，眼睛极其干净，皮肤白白水水的，在看见苏离的一瞬间，眼睛弯起，露出笑容。

　　“大哥哥，你醒啦？”

　　悦耳的童声，含着纯粹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