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记忆这种东西,或许往往会有偏差的吧。
刚一处理完他手上的烫伤,于婳便径自睡觉去了,一句别的话也没有。
什么温柔询问啊、嘱托啊,全没有,就自个儿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房间。
留下简落一个人在客厅里。
简落一个人在这儿站着也没什么用,又不是为演给谁看的特定场景。他便也沉默地用右手将裂了缝的水壶拾起来,搁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迈着小短腿重新回自己房间了。
他这个时候的年纪还太小了,剩下的处理工作,还是交给于婳吧。
虽然,不知于婳会不会去处理……
这会儿渴极的那阵子劲儿早过了。这挺奇怪的,不过,可能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样吧……
过了某个临界点,就不觉得如何了。
简落回到自己房间时,默了默,依稀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呼——呼——
似乎也是秋天,萧萧瑟瑟的。
但此时他并不想注意什么风声。原简落六岁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但凭着方才开灯时的环顾,他记得——
日历挂在,这里……
而钟表……
他找到了残了一页的日历和当年那种椭圆的白底绿边小钟表,它们的表层都落了一些灰。
简落开始翻看日历。
小时候的简落,应该有在日历上已过去的每一天划勾的习惯。
那么今天是……10月10号。
什么?……就是今天。
简落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他扭头去看椭圆的小钟表:时针指向2,分针在1附近。
现在是夜晚,也就是……大概凌晨两点。
……竟然就是现在了。苏离……
简落几乎是立刻转身,一边摸自己身上衣服的口袋,一边往门口走。
他摸到了几张纸币,掏出来一看:两张二十、两张十块,还有一张五块的。
他将这几张纸币再塞回兜里,便趴在打开了一道缝的门边,再稍微将门轻轻打开一点,看门外的情况,同时竖起了耳朵。
淅淅沥沥的水声。
于婳应当是在洗澡。
嗯……只能再等等了。
他退回去,坐在小椅子上。耳朵继续竖着。
过了十几分钟,水声停了。
简落又默然等了十分钟。
差不多了,简落儿时记忆里最清晰的关于母亲的那部分记忆里,于婳是沾枕即睡的那种人,在累极之后。
这会儿,距她洗完澡又十分钟了,应该是睡了。
简落检查好随身带的一把钥匙,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又很轻很轻地,打开了客厅那儿的门。
几乎无声响。
应该没惊动已入了自己房间的于婳。
简落继续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去。
*
已经凌晨两点了,很晚,黑漆漆的小区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唯有路灯高高地发出一点冷白色的亮光来。
出了小区,道路上倒是时不时有车辆打这边或那边穿过。对面似乎就是个滨江公园,这里像是个三叉路口。
简落没有拦车,干脆自己不带犹豫地抬脚就往右边的路上跑。
深夜的风冷冷刮在他脸上,凉凉的。
他跑得有点气息不稳。
——希望没有太迟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