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会死

闻潜带林染清吃了一次西餐。他一直不知道西餐厅里会有一架三角钢琴，更不知道闻潜早就准备好了弹给他一首曲子。

“《克罗地亚狂想曲》吗？”闻潜走下来的时候，林染清已经不觉地离开了位子，呆呆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嗯，你听过？”闻潜的眼神很温柔，像入冬的水。

“我只听过一小段……好听，好厉害。”还很好看，真的很好看。闻潜弹钢琴的样子，沉醉其中的样子，手指在黑白交错琴键上跳跃的样子，真的太好看，太耀眼，太迷人了。

“幸好没有别人。”林染清小声地自言自语，却被闻潜敏感地捕捉到。

他眯了眯眼睛：“嗯？”

林染清的脸泛红，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肩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你这样我会不高兴。”

淡粉色难得爬上闻潜的耳尖，令人难以察觉。

他薄唇轻启，微微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缭绕：“那我以后只弹给你听，好吗。”

“好。”

闻潜送林染清到病房外就离开了，他收拾好情绪打开门，唐黎果然就在里面，她撑着脑袋，目光在书上，手指捻了一页却迟迟未翻。如果仔细看过去，会发现那页白纸被指甲盖扯出痕迹。

“我说过每晚八点以后必须在这里吧，”唐黎说这话没有愤怒的情绪和冰冷的语气，而是反常的耐心，“没有遵守的话，该受到什么惩罚呢。”

林染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低头走到床边坐下：“你不是说要和闻潜好好相处吗，他邀请我吃饭我不好拒绝，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跟我聊天才这么晚的……”

“是吗。相处的挺好的是吧，相处得顶嘴都学会了。”唐黎合上书，笑着说。

林染清觉得那个笑容很瘆人，于是放低了声音：“对不起。”

“染清，我们家的院子里是不是有一只流浪猫？”唐黎看着他，忽然说道。

林染清猛地抬头，对上她傲慢的眼神，手颤抖起来：“它…它可能早就跑了。”

唐黎无害地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用近乎温柔的语气说：“妈看你这么喜欢它，所以就把它收养了，它现在在院子里，管家天天给它喂猫粮和牛奶，洗澡照看它。对了，我还给它买了猫砂盆，你要是想见它，我让管家明天带过来陪陪你。”

他的眼睛顿时染上了血丝，眸底是压不住的慌张。

那只白猫是被遗弃的，以前每天都会跑到院子里找东西吃，林染清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但除了何涵之外陪着他度过那些荒诞日子的只有它。

“妈……我以后一定会按时回来，绝对不会跟您顶嘴。妈，它只是一只流浪猫，您不用收养它，它能自己活。”林染清的声音几乎是恳求。

唐黎满意地点点头：“那可是你最喜欢的猫，妈怎么能让可怜地流浪呢？明天就让管家带给你看看，它可乖巧了。”

林染清的呼吸有些不稳，左手紧紧抓着被子。

那只猫没有名字，四处流浪远比被圈养自由。唐黎说这番话不过是想威胁自己，白猫的命在她手里，如果流浪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可是在她手里随时会死。

唐黎总是会把林染清喜欢的东西和人视而不见，甚至利用。他好害怕有一天，闻潜也会成为控制他的棋子。

“好了，你早点睡，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

直到唐黎离开这个房间三分钟，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哽咽，然后瘫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