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八）

秦桑领着那个姑娘来到了镇上，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她看一时半会找不到杜先生，便带她去住店，走了许久，也见不到一家店，秦桑有些气馁，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也难怪，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还能开的下店啊？

秦桑看了看身边的那个姑娘，姑娘倒是安静，只是跟着秦桑走着，秦桑停下来，摸摸身上，发现还有一块干粮，掰成两块，把那块大的迟疑地递给了那个姑娘，姑娘冲她笑笑，想去拿那块小的，秦桑一口塞进嘴里，姑娘只能拿过那块大的，两人就这么边走边吃着，就在秦桑以为要露宿街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面一家店，拉着姑娘赶紧走，一打听，只剩一间房了，秦桑看看站在门外等她的姑娘，说：＂行，就一间吧。＂

＂好嘞，里边请。＂秦桑拉着姑娘进来。

伙计一看，打趣地说＂长官，您媳妇真俊。＂

秦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嘴里胡乱应了一声，顺便要了一些饭菜，可惜只有简单的白粥和咸菜，再就是馒头，秦桑也不嫌，拿饭的时候顺道向伙计打听了那个杜先生的住所，得知离这不算太远，便稍稍放心些。准备明天一早带她去找杜先生。

简单的吃了饭，秦桑向伙计多要了床被子，铺在地上，示意姑娘让她躺在床上，早些睡。姑娘点点头，秦桑刚想躺下，伤口一抽，她诶呦叫了一声，姑娘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要查看伤口，秦桑只好把手臂抬起来，姑娘取出身上带的一个药包，取出有点轻轻涂抹在上面，撕下一块布角，包扎在上面，冲秦桑点了点头。

秦桑一抬胳膊，感觉确实轻松点，便冲她笑笑，向她表示感谢。

这一夜，秦桑睡得还算安稳，起来的时候，姑娘还没醒，便下去问伙计要点吃的，回来之后姑娘已经醒了，把床铺都收拾好了。两人吃过饭，结了帐，便向杜先生家走去。

一路上，镇上渐渐有了人烟，姑娘脸上也有了笑意，可是秦桑还是不怎么放心，悄悄地看着那个姑娘，每回秦桑拿眼瞟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看回去，弄得秦桑怪不好意思的。

到了杜先生府上，讲了自己和林榆的关系。但是杜先生还未起，两人便在门外等着，等了一会，又有人来叫，说：＂先生醒了，请您过去＂。

突然，那个姑娘扑通跪下来，冲秦桑磕头，嘴里呜呜的喊着，秦桑懵了，拉她起来，＂你别怕，没事，我不是把你扔了，起来，我和你一起进去。＂姑娘看着秦桑真挚的眼神，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踉踉跄跄的跟着她进去。

进去后，秦桑说明情况，杜先生便开始用日语同那个姑娘交流，秦桑看着杜先生脸上的神情逐渐深沉，姑娘的脸上也有了眼泪，便有些着急，心想怎么还不说完。

许久，杜先生转向秦桑，＂这姑娘的哥哥是日本军人，她和她七岁的弟弟跟着哥哥来到中国，哥哥在战场上战死了，只留下她和弟弟，但是日军没有给予她们应有的照顾，弟弟快要饿死了，她只能出来乞讨，可是别人一看她身上的日本国旗，恨不得杀了她，哪还肯给她东西，后来她把国旗藏在身上，装成哑巴，去乞讨，依旧得不到东西，弟弟终于支撑不住，饿死了，她自己也饿得忍受不住，只能靠抢，然后就被你碰见了，秦桑听完，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看着杜先生，又看看那个姑娘。

这是战争带来的悲伤，虽然她可怜，可她毕竟是日本人，但是她与此无关啊。

秦桑第一次陷入如此的两难境界，她求助地看着杜先生，杜先生无奈，＂我这里是留不得她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她带回去，或者不要管了，这年头我们现在还管得了别人嘛？自己一条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杜先生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言语。

秦桑见此，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向杜先生道谢告辞，拉着那个姑娘的手走了出去，踏上回去的路。她不想不管，因为她希望她的姐姐如果处于这样的境界，也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浮云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