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丁程鑫伴着屋外叽叽喳喳的街市喧闹声醒来，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冰凉凉。
昨晚是他与刘耀文第一次同床共枕，他们手牵手睡去，贴得很紧，直到现在丁程鑫都依稀记得刘耀文的温度。
丁程鑫深呼吸，告诉自己要相信刘耀文一定会回来。他像往常一样吃过早点，听着留声机里播放的纯音乐，去书房拿本书读。
书房的侧窗开了一条缝，呼呼吹进风来，差点吹飞桌上写满字的纸张，丁程鑫驻足，昨天桌子上还没有这张纸，他拿起来看，仿佛看到了几个时辰前在这里写信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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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先生：
见字如晤。
昨日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给你。
此次行动万般惊险，若成功，百姓可守，若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我年龄十九，一直想要为国效力，此次选择是上级对我的信任，我定不辱使命，坚信可以让我们的旗帜重新升起，让我们的后代重见光明。只可惜胜率不高，昨日可能是你我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都说乱世儿女不说情，所以实在抱歉，我选择在这种时刻说我爱你，爱你又不能陪你，想你又不能见你，就怪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争。
昨夜我在想，如果你我并未相爱在乱世该有多好，可以去你一直心系的枫林里建一栋小楼，收留一二个没有父母的小娃，清晨上山玩乐，傍晚江边垂钓……
罢了，不再多说。
祝好，今生你我有缘无分，我刘耀文下辈子再来爱你。
刘耀文 谨启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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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又骗人。
彼时街市上已喧哗声大作，枪声不断却有序。
丁程鑫起身，手里握住留给他的枪，迎着最艳的太阳，他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他拉开门走向外面，跟着人流涌向最热闹的中心市场，日本人最多的地方。
都说雪化的时候比下雪的时候寒冷，今日算是体会到了，丁程鑫明明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之中，手指却冻得发紫，厚重的衣物百无一用，倒是手里握着的枪杆依旧滚烫。
他是被忙着看热闹的人群挤到最前面去的，这才得以有个光看清广场上发生的事。
广场上站着几个日本人举着长枪，枪的对面赫然跪着三个衣冠得体的中国人。
他们身边随意掉落着厚重的大衣，宽大的围巾，仅剩单薄的衬衫和衣物间隐约的红痕，与冬季格格不入。
丁程鑫贴着破烂不堪的墙面，跌坐在一堆瓦砾之中，他看清了中间的人正是昨日还答应他活着回来的刘耀文。
又是那种窒息的感受，如同第一次目睹同伴死亡的夜里，丁程鑫藏在放置杂物的角落拼命咬住衣袖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日本人杀掉同伴用了一秒钟，却折磨了他六年。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力去拯救自己心上之人，只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再次惹祸上身，发紫的指尖嵌入脸颊上最柔软的肉里，渗出猩红的血珠。
无尽头的战乱剥夺了他做事的权利，击垮了他本纯净的心灵，肆意杀戮着他所热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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