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801前脚刚踏入控制室，整个空间的光景就如万马奔腾般混乱错综再交织。

转眼间，光景交织成一张星海的图景。

801悬浮其中。

周遭渗进领航者浑厚苍老的声音——看得出来，这一任领航者是个迟暮之人。

领航者没有实体，这一点801感到新鲜。

“灯火系统管理员，801。”

801: “这是我管理员生涯第一次进入领航者控制室。这里的景象确实令我意想不到，我也从未知道该怎样称呼您。”

领航者：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801:“我寻到了灯火。”

领航者：“在于我派放你去了人间十三天？”

801:“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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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在纸质档案室里，801没有找到他需要的资料。

但他找到了一卷泛黄古老的文字。

内容看似和他没有关系，但他在任管理员五年，从未听过。

许拭说的看来没错。

801心说，真聪明。

“灯火是与灵魂互为关联，互相因果的。拥有灵魂才会有灯火，但灯火是寻得灵魂的契机。找到灯火，拥有灵魂，顷刻，管理员已经是一个「活着」的人，系统无法管辖。管理员可以选择重活一世。”

801轻声念道。

在打开这卷资料的一瞬间，801就有一种奇异感。

这种轻松、鲜活的感觉，仿佛在告诉他，他拥有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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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室内，801环视着四周星海，开口：

“我来和您做一个足够公平且温和的交易。”

领航者来了兴趣：

“哦？”

801:“我们先来大胆做个假设。如果下任领航者重新获得生命……您说，您会继续在这个地方再待五年吗？”

领航者：“如果。”

801:“您不用专门提醒我这个词，因为，这个假设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

领航者仍是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801:“您知道转换舱吧……”

领航者刹那明白了。

“你好不容易拥有了灯火，却要把生命交给那个许拭？”

不过既然这样，这个编号801的管理员会找到灯火也不奇怪了。

801:“这是我的决定。”

领航者劝说无果，逐渐慌乱起来。

801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愤怒的情绪波动，像想把他吞没。

但是不可以，现在系统无法管辖他。

领航者的苍老声音压抑着怒火：

“你有什么条件？！”

801:“很简单，把记忆限权发放给我。”

领航者：“哼，领航者在任五年内，系统运行要是出现一点差错，我将永远不会回到人间！”

“ 801号管理员，你当我是傻子吗？！”

801:“您不必动怒，我现在不算系统一份子，我的差错，不算在系统运行范围内。”

801补充道:“再说您也别无选择，不是吗？”

控制室内愤怒的情绪波动再次汹涌。

“那我依然会再在这个鬼地方过五年！我怕什么帮你？！”

“我会……请您相信我。哦，你也只能选择相信。”

语落。

突然，801头疼欲裂，电击似的疼痛感麻遍全身。

10分钟后，他睁开眼睛站起来。

要是许拭在这里，他一定会知道，13天前801的神色不是漠然，而是彻底的迷惘。

此刻，他的眼睛才真正清明起来。

五年前，年少时候的他对许拭承诺过「永远」这个太沉太重的诺言。

而五年后，许拭问出同样问题的时候，他做出同样的承诺。原来一切都早有伏笔。

五年前，在意识殆尽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有些距离无法跨越，抛下许拭融进星夜。

而五年后，他依然只身走进孤寂的黑夜。原来一切都有始有终。

801 801 801……8、1 白、愈。

原来他的名字就是白愈。

领航者：“你确定吗？你真的愿意为了那个人多活几十年，牺牲掉系统管理员百年难遇的重活一世的机会，在这个鬼地方一直待下去？”

白愈自嘲地笑笑。沉默了一阵。

“我欠了他太多。我愿为了他的绚烂一生，享尽无边孤寂。我愿用我的生命，实现那个永恒的诺言，时时刻刻与他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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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许拭在海边醒来，腰酸背痛。看样子，他推断道应该是在这个大石头上过了一夜。

啧，怎么搞的。

许拭掏出手机。

手机上的日期竟然和自己记忆里的，相差了13天！

见鬼。

而且今天还得去医院！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急匆匆赶往医院。

……

从医院回来，许拭很混乱。

他躺在床上，梳理思绪。

医生居然说他一点事都没有了！说他是医学界的奇迹？！

手机相册里，他自己站在日落海边的余晖里，笑容灿烂。

但他却没有一点印象。

还有背包里的那个小鸟口哨。

他觉得自己忘了佷重要的东西。

但真的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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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愈在领航者控制室里，没有了实体。

第227任领航者：白愈。

他在转换舱把自己的生命转换到了许拭身上。

代替许拭，成为领航者。

那晚他把许拭在海边的照片存进了自己的数据库里。

在继任之前，打印了出来。

这成了他漫长岁月里，唯一的色彩。

星空下，原来再重的诺言他都能承担。虽然来得太迟，但好在他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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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拭在往后的日子里，总觉得这片星空和他曾经相识的某个人一样耀眼。

盛大而永恒，仿佛为他而舒展。

虽然最后只记得随时仰望星空，但好在自己记得随时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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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北京时间九时三十八分，请看到这段文字的你，走到星空下，抬头，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