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回来了，又好像没有。毕竟，触摸不到的你，看起来真的很遥远。
‐ 1 ‐
“师傅，能再快点吗？”
林童晓第三次催促出租车司机之后，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傻。
那个名字总是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
车子稳稳的停在一家夜总会的门口，林童晓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走进去。
倒是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坐在大厅深处的卡座。
顾初晨坐在靠外的地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摇晃着半透明的酒杯。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用水波似的手勾着顾初晨的脖颈，手指搭在微敞开的衣领上，似乎还要再不安分的向里探。
林童晓攥紧了包包带子，走近几步。
看到她靠近，顾初晨已经染上醉色的眸子眯了起来，像是在审视来人。
“他喝多少了？”
林童晓扭头问对面几个搂着妞的富家公子。
其中一个朝桌上零散的酒瓶努努嘴：
“三分之二吧。”
她颇有那种来酒吧抓偷偷喝酒的男朋友的架势，可是坐着的形形色色的人似乎都对她的来意没什么兴趣。
顾初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抬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身旁的女人也愈发大胆，涂着艳色指甲油的手指已经解开了顾初晨本来扣到倒数第二颗的衬衣纽扣。
随后在露出的好看锁骨上留下了一个暧昧的红唇印。
林童晓想强迫自己别去看别去管。
可是显然她的身体远比大脑更加诚实。
抬起脚步，她站在顾初晨的身侧，微微俯下身，顾初晨因醉酒而略显迷蒙的眉眼清晰的印在她的眼里。
她突然闭上眼，对着顾初晨的唇就吻了上去。
顾初晨没有躲。
辛辣的味道顿时流窜在她的唇齿间，刺激着一片空白的大脑。
她在周围人的起哄声里直起身，刻意避开顾初晨的目光，冲那黏在顾初晨身上的女人挑挑眉：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女人尴尬的抽了手，方才她就已经想要去亲吻顾初晨，却被对方眼里的寒意生生逼退。
林童晓的心脏也悬了起来，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
三年前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我是顾初晨的女朋友，而现在她却不敢肯定顾初晨会不会轻描淡写的戳破她脆弱的伪装。
三年不长也不短，刚好够一段旧的关系结束，一段新的关系开始。
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可顾初晨已经提前一步有了动作。
手臂略显亲昵的搭在林童晓的肩上，站起身的顾初晨将低了大半个头的女孩圈在怀里。
“你们继续，记我账上。
声音在酒精作用下有些低沉暗哑，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
拍拍林童晓单薄的肩，顾初晨的声音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走了。”
话音未落手已然松开，等林童晓反应过来追出去，早已寻不到那个影子。
三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虽然他会和从前一样顾及你的感受，巧妙的化解你尴尬的处境。
至少有一点很清晰，时间打磨出了顾初晨的棱角，让商人冷淡疏离的血液再次流进了他的血管。
林童晓轻笑一声：
是在英国学的绅士风度么。
……
停在华丽高档的欧式别墅前，手里拎着购物袋的林童晓又是一阵头疼。
别墅仍然是黑漆漆的，门口的智能锁却亮了起来。
她把右手快要勒进肉里的塑料袋换到左手，空出手去按指纹锁。
厚重的大门弹开了一条缝，伴随着机械的电子合成音：
“欢迎回家。”
三年前的熟悉感觉扑面而来，她拉开门走进别墅，凭着记忆找到了鞋柜里自己用过的拖鞋。
穿过门廊就是客厅，空气里静的只有塑料袋发出的一点声音。
顾初晨就坐在蒙着白布的沙发上。
许久没有人住的房子透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道，林童晓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走过去看黑暗中并不清晰的顾初晨的脸。
薄薄的眼皮阖着，顾初晨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林童晓的眼神不自觉的挪到了黑色衬衣被扯的有些歪斜的领口处。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她清楚的看到了顾初晨锁骨上皮肤异样的红，马上就要破皮出血似的。
就连衣服都濡湿了一大片。
她的笑声刚刚响起，顾初晨就睁开了眼。
深色的瞳孔一点点聚焦，锁住了林童晓微微漾起的嘴角。
林童晓猛然回神，急忙转身去开了厨房的灯，像是要打破尴尬一样犹豫着开口：
“那个……你喝那么多酒，肯定要吃点东西的……”
她打开冰箱的门，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你刚回来肯定来不及买东西，我按照你以前的口味买了一点。”
以前……
“不知道你胃病养好了没有，我替你买了牛奶，放在老地方了。”
她突然从厨房里探出头：
“对了，我给你煮点面吧？”
沙发上的顾初晨垂下眼睫，林童晓权当是默认了。
她把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冰箱里，如同在一点一点的往这栋冷清的房子里填满生活的气息。
厨房里也没有积满灰尘，看起来是有人在定期打扫。
鲜绿的蔬菜被她放进沥水篮里，哗哗的流水声里身后不远处的人似乎开口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林童晓提高音量问了一句，却没有关掉仍然在制造声音的水龙头。
她不想听清。
她怕顾初晨出口的话是要赶她走。
林童晓轻轻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重新笑着开口：
“真是的，你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发现这个月没有东西寄过来，我都不知道……”
过去的三年里，顾初晨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小东西，即便是从来没有通信，似乎已经成为了林童晓和那个遥远国度的唯一联系。
也是她小心翼翼维系这段感情的唯一要求。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咕嘟咕嘟冒着跑，面条在水里缓缓打着转。
她从沥水篮里挑出一根葱，想切一点葱花，切到一半却又停了手。
“你现在还是不吃葱吗，那我不放了。”
她拣了其他的菜放在砧板上，起落的刀声里响起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林童晓。”
顾初晨悄然站在她身后不足一步的地方，近在咫尺的气息夹杂着酒气和那股独特的仿若淬了冰的冷香。
暗哑的声音把每一个音节都咬的很重：
“我们已经分手了。”
——
= 本话完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