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朗带着两个人回到小屋时,被丢下的洛文克和哈肯斯还在酣眠中。兰朗吩咐两个人可以去接着睡一觉,然后自己到外面去准备早饭了。原本洛兰还精神饱满,但没过多久就蔫了,然后又倒下休息了好一阵。
洛兰是被早饭的香气弄醒的,兰朗做了肉汤,又热了面饼,五个人就在小屋外的桌子旁边吃了这餐饭。没有人提到刚刚猎手的侵入,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那么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哈肯斯。”兰朗放下空荡荡的木碗,“一会你就和他们几个人一起回铁骑镇吧。”
“唉……”哈肯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不然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动身离开德鲁伊的小屋。林间清晨的雾气仍未完全散去,叶片上仍然挂着水珠。从树木间穿过的风仍然夹杂着寒意,几个人都裹紧了保暖的斗篷。
“在这里冒昧问一下。”洛文克先提起了话茬,“这位德鲁伊是你的亲友吗?听说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看望他一次。”
“嗯,没错。”哈肯斯点点头,“他是我的兄长。”
“兄长……是哥哥的意思吧?”洛兰伸手挠了挠眉毛。
“你是在想,为什么弟弟看起来会比哥哥更加老迈,是吗?”
“嗯,我也有这个疑惑。”洛文克说道。
“我们的父母都是新大陆的冒险家,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一起遇难了。”哈肯斯打了个哈欠,“我当时还在这边耶尔威亚开设的学院中求学,生活费就由继承了冒险家的兰朗承担……有一天,他寄给了我一大笔钱,然后就再无音信。我去冒险家公会去查找他的消息,发现冒险家的身份已经被他抛弃了。”
哈肯斯拿出水壶,喝了几口里面的热茶:“我一度以为他死了……实际上和死了也差不多。二十年前,我受邀来到铁骑镇进行先民文化的研究……然后几年前,他以德鲁伊的身份出现在这附近……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和几十年前的模样没有多少变化。”
“那有没有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洛文克问道。
“他不愿说,我也不感兴趣。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和成为德鲁伊这件事有联系。”
“对了。”洛兰开口道,“洛文克,你不是也认识一个德鲁伊朋友吗?”
洛文克摇摇头:“他一直穿戴着德鲁伊的兜帽,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而且他对德鲁伊内部的事情三缄其口……说起来,在那个时候我还有想成为德鲁伊的意愿来着。”
当他们回到铁骑镇内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们与行人一同避到街道的一侧,给铁骑队让路。
“听说耶尔威亚又在南边挑事,不然一般不会把后备的铁骑也派出去的。”哈肯斯的声音在滚滚蹄声中几乎听不清。具装的骑兵们排成队形从他们身边跑过……但明显数量相比他们来到铁骑镇时要多上好几倍。
这就是瓦尔洛亚的军队。
铁骑队沿着街道向镇子边上的军营赶去,行人和商贩们立刻恢复了常态——这种事情想必对于铁骑镇的居民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几分钟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学者哈肯斯的屋子前。前一天晚上坐在门口乘凉的老爷子还坐在那里,举起手中的扇子向哈肯斯问好,但对几名冒险家仍然怒目而视。
“早上好,嗯,早上好。”哈肯斯一边念叨着,一边拿出钥匙,用颤抖的手把门锁解开。房门吱呀一声地开了,他率先走进屋里,回头给几名冒险家打手势,“进来吧。”
洛兰就站在门口,怎么也不敢向里面迈开脚步。只见学者房间的地面上,全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陶器碎片,锈蚀到看不清面目的剑柄,壁画的复制品,上面刻着先民文字的古老器皿……这些珍贵的古物摆了满满一地板,想象不出哈肯斯是怎么从门口走到工作台前的。
“嗯……”哈肯斯垂下头思考了一阵,“那我帮你们把这些稍微挪一挪吧。”
冒险家们也小心翼翼地上手,终于把哈肯斯的房间清出了一片空地。这间房子甚至不如他们在驴蹄酒馆的房间大,具有生活气息的设施只有一张床。工作台上摆满研究用的工具,资料用钉子钉在了墙壁上。这个房间与其说是哈肯斯的“家”,不如说是他的研究所更为确切。
“哈肯斯先生?”洛兰好奇地问道,“您这里有遗物吗?”
“有一些,是那帮什么都不懂的冒险家塞给我的,我自己要它根本没用。”哈肯斯拿起一只空荡荡的刀柄,“这个,如果你往上面安装刀刃,那个刀刃就会很快地生锈,最后连渣都不剩……还有这个。”他又拿起一个空荡荡的铜碗,“里面装的东西,不用手拿,把碗倒过来是不会掉下来的……最有用的也只有这个了……”他拿起一条黄色的发带,“据说是能暂时让符印魔法失效,不过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我记得……不是说是铁骑镇邀请您来进行研究的吗?”洛文克帮忙把一件沉重的日向标放到床上,“那么……就只给这么点地方?”
“是老子邀请我来的,现在管事的是儿子。”尽管哈肯斯是在抱怨,但他的语气平和,声音中不带半分愤懑,“原来我在铁骑队边上有片不小的地方。儿子管事之后,就把我们所有研究的人撵走了,把那里也划作军营。然后给我们的经费也越来越少……大家都是得吃饭的嘛,学院给我的金子也不够我雇佣助手,最后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嗯……”洛文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是我还不能离开。”哈肯斯补充道,“在铁骑镇西方,两天行程的地方,有一处大型先民遗迹。那里发现了许多年了,直到现在仍在不断探索出结果……在那里探索的已经不是冒险家了,而是考古者,他们的工作小心翼翼,如果不小心破坏了重要的文物,那对于研究工作的损失不可估量。”
“那么研究到现在,研究出了什么成果么?”洛兰提问道。
“研究需要时间和运气,以及金钱。”哈肯斯咳嗽了起来,“咳……嗯……我能勉强承担研究资料的费用,和其他先民的研究者能交换,在这里借着地理优势也可以低价收购来一些……这项研究工作开展才不到五十年,加上没有什么决定性的研究资料,不管是什么研究组,对先民的了解目前还处于极浅的表层……这也就是我说的运气了,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他们挖出来了机械骑士,现在可能都没有几个人在进行研究……”
“机械骑士?”洛兰一怔,“什么样的机械骑士?”
“就是机械骑士,机械驱动的骑士。我这里有一份样品,感兴趣的话给你们看看……”哈肯斯在地面上搜索了起来,他找了一会,最后从地面上拿起一个灰暗开裂的圆锥体,“这是它的左手。”
洛兰接过那个圆锥体,它的质感类似砂岩,重量轻飘飘的。
“机械骑士的技术远超我们现在,所以对于先民的研究一下子流行了起来。”哈肯斯清了清嗓子,“那么,说的太远了,该说正题了。我从弗莱那里听说了,你们现在手里的这份记录,很有可能是揭开先民谜团的关键。”
“这只是一份记录……有那么重要的地位吗?”洛文克微微皱眉。
“我说的可能有点夸张了,抱歉。不过能确定的是,如果这份记录真的是丝毫没有缺损,那么它给我们的研究带来的突破,将会比此前,我们所有的研究内容加起来都要多。”
洛文克点点头:“那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我也有自知之明。”哈肯斯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掀开地板,把一个盒子搬了出来,“这里面的你们都可以带走……而且,这份记录我也只是借用一阵,所有权在你们的手里,你们随时可以把它拿回去。”
“这样听起来是不错,不过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呢?”
“因为我非常需要它。”哈肯斯直视洛文克的眼睛,那双老迈却有神的眼睛中,似乎闪烁着火焰,“我还能提出一个条件,如果你们将这份记录交到其他研究者手里,其研究结果必然会流向瓦尔洛亚,或者耶尔威亚。如果交给我,我不会让任何一点结果外传,在此之前,先民的资料,会先交给你们所用。”
“好吧,反正再怎么算,我们也是不亏的。”洛文克拿出那份记录,放在工作台上,“核对一下吧。”
交易刚刚完成,哈肯斯便开始了研究。三名冒险家来到马车边上,那匹老旅行马已经吃光了脚边的草,正饿的扯着缰绳试图逃出去。洛文克带着它吃了一顿饱饭,随后便从铁骑镇出发,踏上回到德拉哈尔的旅途。
“总感觉不太对劲……”洛文克抓抓头,“我们要先民的资料有什么用?不如就换个研究者卖个好价钱。”
“算了算了。”洛兰摆摆手,“我们现在的钱也够用好一阵的了。”
“钱怎么会嫌多呢?再过几年你就慢慢知道了……”洛文克咕哝着,看着一架两匹马拉着的马车轻而易举地超过了他们。他用缰绳又抽打了一次老旅行马的屁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