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军队整装出发,往回赶。
这场仗上下也得打了四五个月了,天寒地冻的,将士们受了不受苦,朝颜觉得理应回去后稍作奖赏。
日过晌午,军队停在河边修整。
朝颜坐在石头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傅喝水!”
送水的是牧仁,她接过水碗,目光不由探去,只见南怀回头往这边看了眼,便转过身背对着她,与一旁的侍从说话去了。
朝颜心里有些微微的异样,但感觉太陌生了,即便转瞬即逝,也让她觉得不爽。
她看着牧仁,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是垂下眸子,什么也没问出口。
问什么呢?怎么问呢?
“师傅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这孩子很聪明,一眼就能知道别人想干什么,这种总被看穿的感觉,也让朝颜不爽。
“没什么,你去忙吧!”
牧仁没说话,拿过一旁划破了个口子的衣衫,一针一针的缝了起来。
朝颜有些微微惊讶:“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牧仁勾着唇笑了笑:“师傅见笑了,以前跟婆婆生活的时候,为了生存,需要给富贵人家修补衣服什么的,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朝颜垂眸看着,什么也没说。
忽的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老鼠!”
两人奇奇看去,只见几个大汉竟也闪躲不及,摔在了地上。
好歹也是战场上浴血生存下来的英雄,如今一只老鼠竟也能怕成这样。
只是这回她想错了,战士能不怕老鼠,他们真正怕的是老鼠变成人。
一只清瘦的,指甲有些长,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门牙有些凸的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吱吱磨牙。
“老鼠精?”
朝颜脸颊一抽,这东西她不是送给南怀了嘛,还叫他管好别放出来的,怎么在这儿。
只见人群中,南怀气喘吁吁的窜了出来,见朝颜正看着他,他才一把抓住链子,拽了几下后,老鼠精就变回了本体。
在场人有事一阵惊诧不已。
“师傅!”他乖乖跪在朝颜面前,眉目微垂,看起来很是自责。
“是徒儿不小心把它放了出来,请师傅责罚!”
这众目睽睽,堂堂军队主将,南国太子殿下,在给她下跪,求她原谅自己的过失。这叫什么事儿啊!
“师傅,徒儿甘愿受罚,求你不要生气!”
这厮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软,一句比一句让她坐立难安,再跪下去,她怕是早被这群将士们乱刀砍死。
“得了得了,你也甭跪着了,为师又没怪你,起来说话吧!”
南怀微微抬起头,目光有些闪烁,喃喃道:“师傅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别人没听见,但她听见了,这小子,摆明了在威胁她。
“你先起来,其他的事儿,我们慢慢探讨!”
见朝颜松了口,南怀也不敢太过分,站了起来。
被冷落了这么久,南怀心情也很不好,忽的冰释前嫌,他开心的都不计较旁边还坐着个师弟牧仁。
“师傅,待回去后,我就带你去吃徐福记的鲫鱼汤好不好,还要去梨园听曲儿!”
朝颜勾了勾唇,有些无奈。
“好!”
牧仁见状,轻轻咳了一声,道:“师傅,徒儿去看看马车整顿好了没,问问煜王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嗯,去吧!”
南怀看着牧仁离开,心里总算是觉得这人识趣了些。
“牧仁是个好孩子,你身为南国太子,更应该心胸宽广大度,容得下他,无论如何,为师已经是收了他,皇宫里你也没有个兄弟姐妹,两人也算有个照应!”
“是师傅,徒儿记得了!”
“为师不愿跟你说话,并非是因为你容不下牧仁这个原因,你性子太急,不给你长个记性你就无所顾忌,以后可要学会收敛克制,小心谨慎为上。”
“是,弟子谨遵教诲!”
他一直以为师傅是因为牧仁才不肯跟他说话的,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着急躁动,有时候生气难过委屈到都出现了幻听,这么久以来,辗转反侧,甚至突然会有种想把牧仁杀掉冲动,等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不已。所以他也躲避着,逃避着,希望示弱示软的师傅。
如今想起来突然又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凭什么要求师傅示弱示软呢,分明人家才是高高在上的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