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感觉忘了些什么,忘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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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开车撞坏了脑袋,自记事以来到车祸那天的记忆都成了一片空白。当然这也是听三三说的。
和我住在一起的有三个男人。一一,动不动就开嘲讽,但是人不坏。二二,有双狐狸眼,人也像个小狐狸。
我最喜欢三三了,很温柔,不会欺负一个失过忆的人。我很喜欢带他喝酒,因为他一喝酒便会抖落点我以前的事儿来。
为什么他们都对我从前的事闭口不谈,这点让我时常落寞。
除了我的名字和工作,其余关于我的事情他们不让我知道。
二二说,名字和工作,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我们四人的工作就是处理些灵异事儿,我很喜欢,也乐意钻研。
二十六岁的时候,我处理了一件重A级任务,有位长辈夸我前途不可限量,我那时真的很高兴。他们三人却再没有让我接手过C级以上的任务。
真的很郁闷,但我总觉得他们真的在保护我,眼里对我的担忧不是假的。
我的房间很长,有几个独立的小衣柜,挂着我从小到大的衣服,他们说这是我们最后带出来的东西了,不能丢。
带出来?从哪?
手中的诗集盛着从窗户倾泄出的日光,网上说这样容易近视。
不看了。
我看看手腕上的表,轻敲一下,出来一块光屏。
这是光脑,普通人用不上,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组织中也没有人有,是我们四个独有的联络和冲浪媒介。
三三是组织里的文职,按点上下班。六点了,该下班了,打个电话问问吧。
“堂东,怎么了,我在收拾东西,马上就回家了。”
三三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我慢步走到厨房,环视一圈。
“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今晚我亲自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摆弄着家里新买的锅。
“别了,堂东要是想让我在多活几年,就放下这个心思吧。”三三什么时候学会伤我的心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大展身手了。我走出厨房,正欲挂断电话。
“三三,完蛋了,堂东被发现了……”
挂电话的动作一顿,是二二的声音,我想继续往下听,那边却挂断了。
我被发现了?被谁发现了?
回想失忆后三年的生活,我也没有躲躲藏藏。
我回到自己房间,房间很长,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全身镜前。这面镜子中经常有异能量波动,每当我能量外泄,我便会靠着这面镜子。
他会安抚我。
二二说光脑和能量外泄是我们的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盘腿坐下,不知道干些什么。二二三三在干什么呢,三年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们在隐瞒什么。
有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这里的房子隔音不好,每次有人上下楼屋里的人都能听见。可喜的是,这栋房子只有我们这一户。
三三吗,不对,他回来没有这么快。
我快步走到门口,给门上了锁。
脚步声停了,就停在门口,我抓紧了门把手,但是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
“堂东,你在里面吗。”
是我没有听过的声音,但听起来也很温柔。不,我感觉是听过的。
“停下!”
是二二!
“你怎么敢来?!”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打开了门,门锁没有半分作用。
我撤开一大步,看着来人。
忽然头一整钝痛,像是生生被开了瓢。
男人的面孔很熟悉,可我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脑子很痛,眼睛也睁不开,但我感觉到我被紧紧抱住。
二二的能量开始环绕我,试图将我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我动不了,疼痛从头开始蔓延到全身。很像能量外泄,但是却疼的要更厉害。
二二的能量触电般又抽出,我听到他闷痛的声音,和一一三三赶来的脚步声。
同时,我感受到一股比镜子更强烈的安抚能量。暖流爬满了我四肢百骸,我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第一幕,就是一一和三三被能量压在地上。
我想脱离这个怀抱,可是男人死死按住了我,同为男人的我又羞耻又愤怒。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却是深深恨和恐惧。
三三别扭的趴在地上,冲着男人喊,“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吗?!我们胡家世代效忠于你,你却杀害我满门,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只求过个安稳日子,对你的权利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叫胡堂东,我也姓胡,按照三三说的,我也是胡家的。这个男人屠我满门,使我们流亡到这个世界。
原来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怪不得有这么多秘密。
“你们可以选择苟活在这里,堂东跟我走。”男人是这样说,他的喉结在我眼前滚动。
看着是谈着条件,可他也没有等三人的回复,转头便带我走了。
眼前一晃,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
世界窜梭的法术应该是我们胡家独传的,他能找到也费了好大劲儿吧。
我苦笑这想。
嗯?我怎么知道的?
“堂东,我们回家了。”
我好像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因为我们胡家掌着强权,一不高兴灭了我们全家。只是我与他早有私情,他杀我的时候手抖了两下,叫我逃出来了。
与我一同逃出来的,只有一一、二二和三三了。
我曾经是胡家小少爷啊。
我们掌着通往不同子世界的门,却从未扰乱过世界秩序。当时四人逃亡,却是我们十几代以来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
“陛下,哪有什么家不家的,早些杀了罪臣吧,您刚把贱民从家里带出来呢。”
我轻抚着他的背,可以感受到他的皮肤一紧。
“三年了,陛下应该早便放下了吧,这次夺罪臣这条贱民时,可不要再让罪臣抓住了逃跑的机会。”
他将我抱到了他的寝殿,我对这还有一丝怀念,毕竟这里载了我们以前许多温情。
我从他怀中脱出,就势跪在床边。
“陛下放罪臣家人一命,罪臣感激不尽,还请陛下不要折辱罪臣,只赐罪臣一死吧。”
他扶着我的后颈,蹲下来看着我,“这原来,对卿来说,是折辱吗?”
我不说话,从前不是,现在还不是吗。
他背过身去,我心头一动,当即掏了那个世界组织里分配贴身带的小匕首。原只是一试,没想到这匕首真就刺进去了。
我的身体连同灵魂一起颤抖,我明白我深爱他,可也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他转过身来,眼里充满难以置信。他凭什么认为,他灭我满门,我还不会杀他。
毫无防备的后背,阐述着他的爱和信任。
却无比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