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唱戏的,只是个小角儿。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出彩。我唱的最卖力,练的最勤奋,天分超出很多人。
都说我唱的没有感情。但我用足了心力,就是掏空五脏六腑,连我自己都还觉得少点味道。
师父说,我不适合唱青衣。我问为什么呀,师傅说他也不知道。
就是没有一种感觉。
其实,师父也能算得上我大半个爹。五十多岁捡到我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
我也问他为什么要养我呀?
他说我师娘说我可爱。
我一爷们可爱个屁呀!
我是七岁的时候碰着师父的。那个岁数早已懂事,我知道我爹娘不要我了,我反去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寻思着跑远做个小乞丐,不好叫那劳什子爹娘看笑话。
想着要不带阿姚一起走吧。
那我当场就放弃这个想法。她一姑娘家要是被人强去了怎么办。
我要是当时知道那么快就能遇见这个便宜师父,那我一定带阿姚出城。
后来,我便跟着师父学唱戏。师娘扮的旦角很漂亮,我也要学旦。但我很挑。
我只唱青衣。
师父叫我倒不如学着花旦。
嘿,我就是喜欢演成熟一点的。
今天又没演好,师父劝我放弃王昭君吧。
那好,我唱杨贵妃。
师父让我继续唱昭君。
……
我今天本来能唱好的,但是,看到了台下的一个故人..
我看到了阿姚。
她怎么到这处来了。她不会认出我了吧。
不可能,我扮了妆她怎么能认得出来。
——
门外有脚步声。
我今天最后一台戏结束,看样子该入亥时了吧。这个点有谁闲的没事干来找我。
脚步轻易,是个姑娘?!
是阿姚!
我转身看见了她。阿姚早就在晚班一台《汉明妃》中认出了我。我真不敢动。
她抽出我的马鞭逼问我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去看她。
我也想回去,这些年我也会想你,但是我不想看见我那亲爹娘。
平时唱个戏都怕他们飞过来砸场子。
好阿姚,快把马鞭放下,这可不便宜啊。
她一屁股坐地上,说她来了就不走了。我一问,好嘛,她离家出走来的。
明早得让师父帮忙劝着阿姚回去。
不料师傅说:
“你师娘看着那小姑娘很是喜欢,说要给你留着当媳妇。”
师娘!!!
——
我自己走得好好的,阿姚拽着我的袖子说她害怕。
我说这不下雨不打雷在大街上你怕个毛啊?
那天,我是要同阿姚一起出去采买的。
在大街上,我们注意到一群小痞子正一直盯着我们。起初也没当回事,直到我发现他们跟踪我们都时候。
我们想跑,但已经跑不掉了。我和阿姚在大街上被敲晕,没一个人来阻止他们。
我醒来时,被捆在一张大床上。这床奇大,另一头躺着阿姚,身上未着寸缕……
我够不到她,因为我的双手被锁到床头。
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要不是他挑衅的目光扫视着我,我估计会觉得他很男人。
他说他可太喜欢干净的人了。
干脆的在我眼刀下强了阿姚。我想杀了这个男人,但我连挣脱锁链都做不到。
哪怕能把男人从阿姚身上踹开也好啊……
我拼命的喊阿姚。阿姚快醒醒啊,你不是说你可以一拳一个大壮汉的吗!
她始终如一滩死水,毫无波动。
终于,锁链断开一条。但足以让我推开那男的。
男人笑我们真是对小鸳鸯。可惜,碰着了他。
不,不能让那男的再抢回阿姚。阿姚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欺负。
不能,不能。
我不能再离开阿姚。
阿姚也说过,不走的,不会离开我的……
我只手护着怀里的阿姚。男人要让把阿姚拖下去。
拖到哪里。
不,不行,不可以。阿姚会不高兴的。
我真的很想抱住阿姚,但是,但是我抢不过他们。
“阿姚!”
男的狗东西从我身后按住我。
“你的阿姚,已经死啦。”
死了,死了?
那好,那我下去陪她!
“你别想死,我就喜欢看别人死别的样子。”
别碰我,我要去找她!
我要去找阿姚!
——
“走之前,再唱最后一曲吧。”
“好。”
我扮着昭君的面妆。
……那天晚上,师父在城区外找到我,还有阿姚的尸体。
我唱完最后一曲,便上路。
——
我第一次唱对了。
也是最后一次。
台下满座,听得那戏子唱的肝肠寸断。
戏子一曲惊鸿,哪个大角儿也不比他的昭君对味。
那对家乡的离别之情,对世人的失望之感,全让他唱的淋漓尽致。
但此后再听不见所名昭君。
每个昭君身后,又藏着怎样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