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姥姥请安。”李璇把腰弯的很低，头甚至能从两腿间看到后面的门槛。
万幸地是老太太终归让他踏进门槛，而不是把他拒之门外。联系到自己生母杨昭仪和外祖父杨太傅的经历，李璇能感觉到老太太对于皇家怨气极重。就连皇帝李珏为杨家翻案之后赐上的钺也没有摆在门前，一对石狮子维持着它们破碎而庄严的姿势歪斜地立在门口。
“……我可经受不起，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杨老太太拄着拐，低声道，她的脸上无喜无悲，大抵是不愿意得罪这个金贵的外孙锦瓶王，杨老太太吩咐道，“去整理几间最好的客房，给锦瓶王和他的随从安排下。”
李璇脸色一黑，他知道老太太这是要和他搞泾渭分明，把自己当作下榻的客人来对待了。
所以当他的表姐杨荧走到他面前委身行礼时，他感觉到了杨家冰冷冷的温度，李璇暗暗叹一口气，顺从地离开了。
李璇今日抵达的杨府，虽然早有这样的预期，但是当现实如此残酷地发生时，李璇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他希望杨家能够稍稍体谅自己，不要把那股积怨投射到自己身上，但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委实是有点不容易。
“姑姑和爷爷的灵位都在后堂，你若是有心，我便带你去。”杨荧轻声对李璇说。
李璇赶忙称谢，他忽然觉得杨荧与李橼有几分相似，两个姐姐都对他照顾有加。
杨老太太听着李璇的脚步消失在远处，她叹了口气，松开拐杖，那拐杖竟然凌空浮着，老太太伸手虚抓，木门轻轻掩上，殿内陷入了黑暗之中。
忽然有人点燃蜡烛，她——只看身形便知道那是个瑰丽女子，玲珑有致——她站在老太太身后点亮了蜡烛，火光刚好能够照亮杨老太太，却不能照亮女子的脸庞，只在背后的墙上泼下一道美好的身影。
“倒是个好苗子，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小宗师境界，前途无量。”女子评价道。
老太太嗤笑一声：“太过年轻了，这就是最致命的弱点，徒有一身本事，没有那点见识，要不是他是锦瓶王，估计早就被剜了。”
“他要不是锦瓶王，老师就会保着他了，哪有人能动他？”
老太太利落地站起身，没有一点垂老的迹象，她身子骨强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若是仔细看的话，老太太其实是踏空而行！这样深厚的内力，杨老太太绝对是当世罕见的大成境界大宗师。
“这个李珏，送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过来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和良褚家那件事有关？”杨老太太可听方圆五百米内任何动静，她自然是敢随意地直呼圣名，她甚至清楚地知道李珏插在杨家的探子就是厨子刘四。
那女子悄无声息地站在杨老太太身后，她的轻功十分了得，走起路来听不到一点动静：“当是如此，李珏这算是一招明棋，良褚孝直也应当看得懂的。”
“他要的就是良褚孝直懂……李珏这是想逼反良褚孝直？”
女子知杨老太太心中早有定夺，不过是想听别人与她推导二三：“那三封秘帖是东洋人、方阁云和张芝沅递上的，也难怪李珏会害怕这帮人是不是在商议着造反。这股力量确实可能占据南方。老师，我们该怎么做？”
杨老太太伸手虚握，那根漂浮的拐杖又自行缩到老太太手中，她弯下腰，装成老媪。
“谁也不知道那三封秘帖的内容是什么。不要尝试去猜，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李珏想要逼反良褚孝直，现在的水温还远远不够，良褚家还没有感觉到痛，怎么会露出马脚呢？再等等，一定会有那个时机的……去牵线李橼吧，那是个好孩子，她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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