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晠听罢,激愤地站起身来,脸色涨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可见
粱家二叔公语气凝重,缓缓开口:“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梁昕(作揖)叔祖在上,请宽恕侄孙鲁莽。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情谊早已消磨殆尽,如今走到分家这一步,或许正是一场解脱。如此一来,双方皆可获得新的开始,亦不失为对过往十余载夫妻情分的一种成全
一个时辰后,粱晗缓缓地打开了他父亲的房门,一步一步走到床榻前,女使拿来了圆凳,梁晗随即坐下,用眼神示意女使们离开,一刹那间房中就剩下俩父子,
梁晗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了,您可想知道结果?
话音刚落,梁晗冷眼看着床上之人
梁晗这一切,都是您咎由自取的报应。当年,您不顾父子之情,将二哥哥打个半死,就为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长子,为着那个贱妾,让母亲沦为上京城的笑话十余载
梁晗语气平和,如同细水长流般述说着这些年来的嫡庶纷争。每一件事,每一桩案件,无不是在他暗中精心策划之下悄然展开
床上之人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他自认为纯良无害的幼子
梁晗从今往后你也尝尝母亲受过的苦和委屈吧
话音刚落,梁晗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裳,决然地转身离去,床上之人见状,心急如焚,翻身欲起,却不慎从床上跌落,他伸出颤抖的手,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与绝望:“晗儿,是为父错了,错了……”
近日京中盛传吴大娘子和前永昌伯和离一事,京中百姓因何知哓,皆因前些日子吴家主君派遣家仆浩浩荡荡地去从梁家取回数十几年陪嫁予吴大娘子的十里红妆,至此,梁吴两家彻底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也成了一时京中的饭后谈资
一日,庶次女梁玉茵贴身女使莺儿,在长街之上急切地拦住了刚从朝堂归来、正策马而行的梁昕。梁昀和梁晧,她泪如雨下,声音颤抖着哀求道:“二哥儿,求求您,帮帮我家姑娘吧!”
不等梁昕作出回应,莺儿便开始说起梁玉茵的境况
当年,梁玉茵及笄之后,其生母邹小娘心存顾虑,认为吴大娘子会随意为梁玉茵寻一门亲事,将其打发出门。就因着她与周氏情同姐妹的缘故,邹小娘便擅自做主,未与吴大娘子商议,便开始为梁玉茵物色合适的夫婿,最终经梁晠推荐,相中从四品礼部待郎于邑之的嫡次子于谓,为了定下这门亲事,邹小娘闹到明面上来,口口声声说吴大娘子刻薄庶女,逼着吴大娘子去说合这门亲事,吴大娘子性子傲,不欲争辨,索性应𠄘了下来
邹小娘如愿将梁玉茵嫁去于家,吴大娘子则依照京城中其他主母为庶女置办陪嫁的惯例行事。然而,有人不免将梁玉茵的嫁妆与梁家庶长女梁玉苑的嫁妆相提并论。相比之下,梁玉茵的嫁妆显得颇为寒酸。梁玉苑的生母出身一方富商之族,自是足以备齐十里红妆,加之吴大娘子的额外添置,梁玉苑的嫁妆自然是超过了一般嫡女的标准
梁玉茵虽为庶出,却也出自伯府,于家乃是官宦世家,又是文官,粱玉茵不通诗词歌赋,于谓多少有点瞧不上粱玉茵,虽说婚后小两口也算恩爱,可随着时间流逝,小两口温情不在,加之有孕在身,郎君便夜夜宿在妾室房中或勾栏,粱玉茵劝说,反倒惹得郎君嫌恶,说她善妒。粱玉茵生下一子后也不肯见她一面,如今粱玉茵在于家连个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瞧
说至此处,莺儿早己哭成了泪人,梁昕皱起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莺儿,粱晧在一旁缓缓说道:“这门亲事可是你家小娘当年用尽手段求来的,如今这般田地可怨不得他人”
莺儿闻言又滚下泪来,呜咽着说道:“小…小娘知道了,悔也来不及了,知道自个儿没脸来求哥儿帮忙,可奴…奴婢着实是不忍心见姑娘受苦,这才不顾脸面地来求哥儿救救我家姑娘”
梁昕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吧,我自会思量
莺儿听闻梁昕此言,虽心中仍有不安,但也只能缓缓退下,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梁昕,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期待
梁昕望着莺儿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仨人默不作声地回府
众人端坐于正厅之中,梁昕与申氏居于上首,梁昀与许氏、梁晧与贺氏则分列两侧相对而坐
梁昕二妹妹虽然是庶出,但她终究是梁家的姑娘,倘若我们不为她出头,家中的其他姐妹又该如何自处
众人皆陷入沉思,一时厅中静默无声,粱晧率先打破沉默,淡淡地说道:“二姐姐可不稀罕我们帮她,人家说了大哥哥才配做她兄长,她生母邹氏当初也是一口一个刻薄庶女,如今说什么都是她们自找的,她受委屈,难道当初母亲就不委屈了”
梁昀抿了口茶,缓缓开口:“谁说是为了二姐姐,二哥哥是为了家里头的其他姑娘”
梁昕微微点头,认可了梁昀的话,申氏在一旁看了一眼粱昕
申云翎二妹妹到底姓梁,若真不管不顾,其他姑娘的夫家见了岂不有样学样
许知微二嫂嫂说的在理
贺挽歌(皱着眉头)总不能直接去于家闹吧
众人一时陷入了思考,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昕先派人去于家打探一番,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这时,梁晗从外头走了进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梁晗作一礼,随即落座在贺氏侧旁,女使随之奉上茶来
梁晗国丧期间有孕可是大罪啊
众人听闻梁晗此言,皆是一惊。梁昕眉头紧皱
梁昕六弟弟可十成的把握?
梁晗(轻抿一口茶)于家二郎那外室就安置在花之巷
梁昀思付了会儿,缓缓说道:“那于家不认账可如何是好?”
梁晗四哥哥,这可由不得于家不认账,那外室可在我手上
众人目光一亮皆看着梁晗,梁昕与申氏对视一眼
申云翎(淡淡一笑)既如此,官人,我们便去会一会于待郎夫妇
梁昕与申氏前往于侍郎府,于家听闻梁家来人,自是不敢怠慢。于侍郎与夫人赶忙迎至正厅,双方分宾主落座,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客套的寒暄,可暗地里却已是剑拔弩张
申氏率先开口,语气轻柔却暗藏锋芒
申云翎今儿前来,实是为了二妹妹,想当初我梁家将她嫁入贵府,也是满心期许,可如今听闻她在府中受尽委屈,我们做哥嫂的,总得来讨个说法不是
于邑之发妻曲氏面露尴尬,强笑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玉茵自嫁到我家来,我们一直都是好生照料着的”
申云翎(冷哼一声)好生照料?那为何连个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