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与蝶

［推荐BGM：Оп-Оңай］

他从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开始了逃亡，从他的手上沾染了血亲的鲜血开始，他就已经摒弃了所有的善良。他爱深夜无人的街道，只有偶尔疾驶而过的车辆，车灯与路灯的闪烁频率一致，也就连成了一条线，黑白光明被分割，只有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又一次他孤独静坐在路边的木椅上，今夜无月，天空是干净的黑。他沉默地看着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的手，可他心里总觉得上面还沾染着腥臭难闻的血腥味。他向往天外来客，可以畅游无垠的宇宙，他失重，他离开了地面，他自由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请问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他混乱放空的思绪被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黑色碎发下掩盖着的黛色眼睛里面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口罩之下的薄唇因为紧张而用力地抿紧。

你见他不说话就直接将手中的热牛奶和面包放进了他的怀里，你被他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冷颤，却还是回以一个微笑。

“不好意思呀，这个我买多了，可能得麻烦您帮我解决掉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如同一只无拘无束的白色蝴蝶。他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每一次吞咽都带给他难以忽视的疼痛，可是当很久之后，当他习惯了这种疼，突然消失的鱼刺却又让他抓心挠肺的想法。现在，她取走了他喉咙里的鱼刺。

他想抓住她的翅膀，毫不留情地扯断她的翅膀，看着翅膀的羽翼连接着她的脊骨，血红的软肉中间是森冷的白骨，极具破碎感的画面如同一把火点燃了枯黄的荒原，以黑白默片的中心为原点，形成燎原之势。

抓住她，折断她的羽翼。

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感谢自己的毅力，在不停地寻找之中，他横跨了几个街区，终于在巷子深处发现了她的停歇处。她脸上的笑太刺眼了，他一定要完整的剥下她的脸，珍藏她的光芒，她是黑暗中的那束光，她永远不朽。

你弯腰将烤好的蛋糕从烤箱里拿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落地窗外是上次去送蛋糕时遇见的男人。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包了几个蛋糕走了出去。

“很巧哦，这次我也做多了几个，希望您能帮帮忙，不然明天还是会坏掉的。”

他不明白，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善良的人吗。明明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他的目的不单纯，为什么还要靠近他。他第一次有些慌张，他像是一只被束缚住的蚕蛹，他挣扎却被剥夺了呼吸。落水的猫，离水的鱼，遇光的黑。

“为什么？”

你不明白他的问题，只好把手中的袋子塞进他的手里，然后立马缩回了因为碰到了他冰冷手指而不适的手。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回到了店里。

“力所能及，不想让自己遗憾。”

他藏在宽大衣袖下握着刀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不知何时他的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他第一次在阳光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在阳光下享受起了他的第一顿可以称得上午饭的时光。他突然好想时间就此停留，时间再慢一点吧，让我再好好看看我的蝴蝶。

可是老天从来都不会怜惜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刺耳的警笛声，人群的哄闹声，警察的威吓声，一切难以忍受的声音都涌入了他的大脑。他看见她一脸惊讶的回头，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他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

“拜托，只有你，不要这样看我…”

他在人群的簇拥之下被迫离开，他想回头再看他一眼，诉说他肮脏不堪的想法，孤寂压抑的情绪。可是他的身上却被束上了新的蚕丝，他永远只能被困在蚕蛹里了，暗无天日，永远无法破茧成蝶，与她并肩飞翔。

最终，取掉鱼刺的喉咙里飞出了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