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生听完只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原本毁坏的扇子竟莫名被修好了,他抽出折扇,潇洒地打开,正欲扇起来时,眼前之景忽然消失了,再一转,他回到了那座久违的宫殿,也见到了那些久违的人。
“笑话!!天大的笑话!!”
一阵怒吼声从殿内传来,仆从们皆被遣散,原本空旷的大殿更显得凄清。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跪在帝王面前,倔强地扭着头。
“父皇若是觉得阿延丢脸,废了儿臣便是,不必如此动怒!免得伤身。”
“你莫不是要气死朕?”威严帝王上前紧摇着他的肩膀,满面愁容。
“儿臣不敢!!”
“不敢?”皇帝慢慢放松了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母妃不在了,父皇念在你母妃的面上,立你为东宫太子,坐拥万人,尊贵至极,怎么你还如此执迷不悟?”
“儿臣是执迷不悟,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一定要儿臣认一个欺侮过我母妃的人做母亲?”孩童挣扎起身,一脸愤恨。
“朕……”皇帝起身挥了挥衣袖,转过身去,不再答话。
“如果说父皇能给我的尊贵是要用母妃的尊严来换,这样的尊贵,请恕儿臣无福消受!”
牧生站在两人身后,折扇静静垂于身侧,往日明媚的笑颜也失去了光泽,眉眼之间笼上了一层前所未有的灰雾。
他还记得,最终终于拗过了自己威严的父皇时的情景,他孤身一人,玄袍出宫,腰间别一折扇,潇洒上马而去,消失在偷偷躲在宫墙角落里偷看的父皇眼中。多年之后前往瑶池试炼,因为怕就此灰飞烟灭,特地偷溜进皇宫看了他最后一眼,为他留宿了一夜,父子二人把酒夜话,讲不尽分离几年的故事。他为他备下玄袍,连折扇都早托工匠制好,日日置于榻侧,等他归来。
牧生看不下去了,往日的旧事他早已打算渐渐遗忘,如今忽然一股脑地泼洒在自己面前,又怎能遗忘呢?
阿栖与牧生差不多同时醒来,醒来之时,眼前已无歌舞,整个大殿清冷得出奇。青鸾仍在酣睡着,口水四溢。
“怎么回事?”阿栖言罢立马起身赶到方才云初的位置,却发现空无一人,那女子也不见了身影。
“牧生!”她转向牧生,见青鸾已被他推醒,正发着牢骚,“你们,刚才有没有做一个奇怪的梦?”
“倒也不算奇,不过是些往日的旧事罢了!”牧生答道。
“我也做了这样一个梦,不可能是巧合!”
“对啊,而且怎么大家都会无缘无故地睡着呢?太奇怪了!”青鸾回过神,皱着眉说道。
“云初也不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栖焦急地叹了一口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也并无异样,她不住开始担忧起来,此时清风卷过,花亭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回声在空荡的大殿闯荡着,一声一声,提高了众人的心。
而此时的杏雪仍旧与云初待在一处,云初被她扶回榻上坐下,她在榻前煮着清茶,两人相处,一如往日的青丘。
“君上灵力弱了好多,莫不是,这几年杏雪听到的传闻都是真的?”
她一面煮着茶,一面与云初说着话,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云初没有回答,只见她轻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近千年来,我也遇到过不少男子,竟无一个,能如君上一般,让我挂念至此,半时半刻都无法放下。”她说罢转身看了云初一眼,“君上,你怕不是对我施了魅术罢?”
“胡言至极!”云初耳根忽地一红,忙低声冲她吼道。
她放声笑起来,端起手中一杯茶,递向云初。
“君上不知,我为了等你来,准备了多长时间。”
“你怎知我要来此?”
“这个,请恕杏雪不能告诉君上。”她见云初不接茶杯,便又将手缩了回去,捂住那热气腾腾的茶杯。
“你到底想做什么?”云初实在没有耐心陪她再待在这里了,便故意将语气放狠问道。
“不如君上来猜一猜,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抛开那茶杯,径自跃向云初,云初忙起身避开,她扑了个空,趴在榻上,身形妩媚。
“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礼数?”云初气急一甩衣袖,碰倒了原本置于案上的杯盏。
“君上!”她见状连忙伸出手,见热茶并未溅到云初才慢慢缩回,“杏雪错了,只是,见到君上,我……杏雪失态了,还望君上恕罪。”
“你不必如此!”云初无奈地按着眉心,皱起了眉头。
“君上……”
“你还要困我到何时?”
“君上可是担心那一同与你前来的仙子?”
“……”
“并无生命之忧,不过做梦而已,可我与君上分别近千年,君上就不曾关心这些年我过得如何吗?”
云初被问得哑口无言,静立在原地。就在此时,只听得殿外几声凤鸣传来,杏雪顿时变了脸色,忙起身走向云初。
“我族中之内出了点事,君上暂且在此安歇,杏雪去去便会。”她言罢飞身走出了结界,云初一人立于殿中,咽着闷气。
不行!绝不能再困在这种地方!云初思来想去,坐回榻上脱下靴子躺回被中。他唤来栖星,将自己的元神藏于栖星之中,随后操控栖星不断缩小,最终变作如同一根发丝大小。
他找到结界薄弱之处,集尽灵力一冲而出,灵力波动之小,量她也难以察觉。他紧随在她身后,只见她在云雾间穿行,不久竟落入了一片丛林之中。在浓密的枝叶遮挡之中,竟藏着一处山洞,云初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山洞像极了他在青丘偷挖的那一个。
洞口有一层很强的结界,在她打开结界进入洞中的那一刻,云初立马勾在她的衣服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随她入了洞中。
洞内有数盏烛火,虽不明亮,却也勉强可以视物。
“整日里只会寻些麻烦给我,她真是丝毫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杏雪走在最前方冷冷地说着,身后一蒙面侍从一声不应,只低头跟着她。
也不知曲曲折折走了有多久,在最里面的洞厅里,竟锁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
“今日是你的诞辰,”杏雪走近被锁在房中的她对她说,“怎么,不喜欢我给你的寿礼?”
那女人只是瞪着她,半句话也不答。
“好 ,好,”杏雪笑着喊退随从,坐在了房间的铁架之前 ,“你也知道恨吗?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我?你想不到我命这么大吧?你那时我踩在脚下的时候,我就已经许诺过自己要好好报答你了!你看看,你现在来看看,整个凤族,除了我,谁还会记得你,记得你的生辰?”
“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就不怕,我有一天会冲出去报复你吗?”
“该杀的人,我已经都杀了。当然!除了你。”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不在乎以后谁会来杀了我,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不像你,总喜欢奢求各种各样的东西,你以为我只是稀罕你的位置吗?哼……你也太低看我了。”
正当此时,杏雪忽然回头,盯着身后一片闪闪的微弱烛光。
“什么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