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尹筠见我见的很勤,他每次都会给我带一些东西,无非是海里捡的漂亮贝壳或者蚌里开出来品相比较好的珍珠,有一个我比较印象深刻,他把海里的红色珊瑚磨成粉和琉璃烧在一起,做出来还怪好看的,我把它放在我读书案几的正前面,一抬头就能看见。
相处久了,我们的事不免被人知道。
我娘是很看好尹筠的,但我爹不,他看出端倪之后特意到我的屋子里来痛心疾首的劝了我一场,叫我看人要看准,他说自己看尹筠不像个什么好人
“安安啊,爹看人很准的,这个尹筠性子顽劣,花言巧语骗的你是团团转,还不如刘家公子呢…”他急的走来走去,
十句话他有八句话都提到刘矜歌,我爹只想着能和刘家结为亲家,好名正言顺的和刘叔一起败家。
不过的确,和尹筠相处久了,我发现他实在是有些活泼放浪,和谁都能笑着说上两句话,颇有些江湖侠士的影子,不像我学堂上认识的那个人了,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他。
果然面对先生们,谁也不敢放肆啊
刘矜歌被刘叔禁足了,他和他爹说了要去参加祭典的事情以后,他爹直接罚了他三十八日不许出家门,三十八日之后,正好是祭典开始。
也亏是我跟刘叔关系好,曾去看过他两次,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他要教他讨女孩子欢心,我可不想食言,毕竟我还是有点良心的。
“给,”我一股脑的把要来的衣料铺,铁铺,胭脂铺的样式册子摊在了他面前。
他看着书皱了皱眉头,随便拿起地上的一本。
“雾纱,流纱,蝉翼纱…安安,我一个男子,学这些作何用?”
“我要来的都是时下小姐们最喜欢的样式,先学会这些,你就和她有话可说了。”
我得意的笑了笑,“权当打发时间就行,好以后隔三差五的送点东西给人家。”
他有点疑惑,小心翼翼的问我“你…们喜欢这些?”
“是她们,不是我。”我解释道“我也不是什么小姐,家里也没有什么钱,所以也不太稀罕这种东西,我喜欢吃的,最好是那种比较有味道的吃的。”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他明白了啥。
我看他没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继续“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故意停顿“你得跟人家说清楚,你对人家有意思,但不能一说到这种话题脸就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你是不能说谎,又不是不能说话。”
说着说着,他的脸又肉眼可见的变红了,像气血上涌了一样。
“来跟我学,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我正对着他,张大嘴巴努力夸张嘴型,像在教不会说话的小孩子一样
他也面对着我,也微微张大了嘴,
“你今天很漂亮…学啊!”
“…你今天…很漂亮。”他愣了一下
“看中什么,我给你买,”
“看中什么,我给你买。”他乖巧的学着我说话。
“还有最直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看,”我眨了眨眼,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他的眼睛上: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他轻声细语的学了一遍,很流畅,不口吃,我很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
然后我就被爹叫我回家吃饭的声音揪走了。
这时离祭典还有十日,各家都在准备祭品,我家也不例外,准备了许多鱼制品。
我和爹娘说好了去参加司长的选拔,听到有小青在,他们也放心不少,小青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并且本来我也在家里闲着,去磨练磨练没什么不好。
小青后来和我说,这次是南海海运司司长来教我们,听说他身长并不高,甚至比一般人要矮上一节,却蓄了极长的胡须,穿一身棕红色的袍子,还说他的耳朵几乎听不见东西。
“很正常,”小青给我解释,“像这么厉害的术士,多少有点缺陷,像王守群,他就是个跛脚的,他爹是个哑巴。”
“那我们要是…”
“你放心,”小青一脸无奈:“八百辈子咱也练不出来人家这水平。”
我“哦”了一下,浇灭了自己心中对以后能够无敌的幻想。
“倒是有个事情,”她突然悄咪咪的趴到我耳边,吓了我一跳。
“李小六说,他看到尹筠去…那里了…”小青看起来有点为难。
我知道李小六是她们这里的店小二,但这话我属实没听明白。
“那里?”
小青面露难色,
“就是…香来坊。”
嚯,大青楼,我大受震撼。
我几乎是飞着去叩响了尹筠家里的门,开门的就是他。他头发有些不整齐,衣摆还溅了些泥在上面,似是没料到会有人来。
我听见屋里有人问外面的人是谁,我想往里望望,他却挪动挡住了我,我只看见院子里一片狼籍。
“哦,是我的同窗。”他朝着里面喊,然后又对我说,“那个是我娘,好久没人来过这里了,她就是问问,你别在意。”
我也没时间管我为什么只是个同窗,只是把问题抛给了他。
“安安,那天是我的一个朋友非拉着我去的,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就跟着一起去了,在里面真的什么也没干,只是喝了些酒。”他一副诚挚的样子,举起手竖起三个指头,“我发誓。”
只要他开口,我就信了他的话,不敢说完全没有怀疑,但至少踏实了许多,毕竟我了解他,大概还是正人君子那类的。
后来几日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只是到祭典的前一天,我突然收到了刘矜歌寄来的信,随之送来的还有一条用纸包着的用酱腌过的酥骨鱼
信中写着让我带他逃去岛上的祭典,他必须要去新司长选拔。
我回信答应了他,因为这事儿挺刺激的,我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儿,我相信他也没有,况且一起参加选拔倒也热闹。
于是祭典前一日傍晚,刘家就传来了刘矜歌失踪的消息,只是大祭典在即,除了府上的人,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样,就连逃出府的路都是如此的隐秘而顺畅。
因为我没搞清楚路线,他带着我东窜西窜,紧紧拉着我的手从小门跑出的片刻,是往后的一段日子里,最美好的瞬间。
收到酱鱼,被他拉手的几个瞬间,我不敢说我没有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