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第二日一早，兰陵金氏一众人便浩浩荡荡地上了山，明日便是正式开课行拜师礼，蓝家也早已备好精舍供各家弟子休整。

金檀音本打算宅在院子里修炼，却不想收到了江厌离的邀约，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来到了云梦江氏的住处。

一进院子，金檀音就看到一个秀丽温婉的紫衣少女正坐在桌前，气质极为出众，观之可亲，少女看到她双眼一亮，快步迎来。

“是阿音妹妹吗？数年不见，阿音已然是大姑娘了”江厌离笑吟吟地望着金檀音，眸中闪过欣喜和激动，看金檀音有些迷茫，连忙解释道：“或许你不记得了，小时候金伯母常带着你和……金公子来莲花坞玩的。”

金檀音脑海中闪过些许模糊的画面，虽然印象不深，但也能感受到来自江厌离身上真切的善意，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提到金子轩时的羞涩，不由放松了几分，露出一抹温软的笑：“江姐姐。”

江厌离更高兴了几分，拉着金檀音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你回来后，一直未有合适的时机上门拜访，也不知你随高人去修行的这几年，身体可好些了？”

金檀音的师傅是抱山散人的事只有金光善与金夫人知道，便是金子轩都不知晓，外人也只知金家小女自幼体弱多病，随高人修行养身。

“好多了，多谢姐姐挂念。”

姑娘家热络起来很简单，又有儿时玩伴的情分在，两人格外投缘，很快金檀音和江厌离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直至日暮江厌离才依依不舍地放人回去。

斜阳笼罩下的云深不知处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纱，本是清素如黛的青山翠岭也被赋予了丝丝神性，金檀音循着记忆中的小路原路返回，却不想还是迷了路。

春日梨花朵朵洁白，远远望去如一片雪浪，可那如雪的皎洁，在蓝忘机眼中，却远不及那立于梨花树下的少女半分耀眼。

微风拂过，片片梨花落于少女纤薄的肩头，吹皱了她眸中春水，连带她眉间那抹媚意横生的艳色朱砂都温柔如许，清艳绝俗的玉颜上是化不开的茫然，纯粹懵懂如同误入凡世的精灵，不染半分尘埃。

“擅闯蓝氏内庭，触犯蓝氏家规。”

冷冽如霜又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金檀音无措望去，只见不远处白衣执剑少年长身玉立，面如冠玉，额前戴着一条一指宽的卷云纹抹额，白皙俊秀的面容上一双淡若琉璃的眸子似覆着万年不化的昆仑山雪，好似九天仙人。

“在下兰陵金氏金檀音，并非有意擅闯，而是……”少女因羞赧面上染了几分绯色，“迷路了……”

“姑苏蓝氏，蓝湛蓝忘机。”

蓝忘机端正地回了礼，惜字如金地可怕，随即在金檀音不解的目光中向前走去，见金檀音并未跟上，微微侧首：“跟上。”

金檀音这才反应过来，蓝忘机这是要亲自送她回去，连忙跟上。

姑苏双壁的美名，金檀音早有耳闻，只是这蓝二公子，也似乎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冷漠无情。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直至看到自己熟悉的住处，金檀音才悄悄松了口气。

“今日多谢蓝二公子相助。”

金檀音诚恳拜谢，蓝忘机侧身避开，淡声道了句“不敢当”，便转身离去，然而没走两步，就又停下，“明日就是正式听学。”

“啊？啊，是的”金檀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搞懂这蓝二公子是何意。

“……”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微微发紧，薄唇微抿，没再说话，大步离去。

她不记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