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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欢喜(上)

凤怜碎引

初元二十八年,先帝驾崩。

太子钰承继大统,改元建昭。

建昭元年正月,新帝于太庙行登基大典,百官陪位,八方来朝。

同月,册封东宫诸女。

吏部尚书嫡女姜怜,原太子侧妃,继位后被册封为瑜贵妃。

我是姜怜,我十五岁便被纳进东宫做侧妃,不过两年光景,太子殿下便登基做了皇帝。于是我便这样成了贵妃,后宫中唯一的贵妃。

殿下是个很勤勉的太子,在他做了皇帝之后,也是个很勤勉的皇帝,每月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圣宸宫处理政务,进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所幸这几年来后宫里也没有几个妃子,除却皇后和我,便只有木淑妃和阿檀四位嫔妃。

我和皇后自东宫时就不对付,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嫁入东宫便是太子妃压了我一头,在东宫时我与她便多有龃龉。即便她如今成了皇后,可我们的恩怨还未完。

自君钰登基以来,勤勉于政事,以至于这两年来后宫竟没有一个孩子,我知道皇后盼的紧,可她人虽年轻身子却早早的垮了,想怀孩子,可比登天还难。

建昭三年七月。

宫里的夏天不好熬,掖庭前几日送了些冰块来,我让潇潇将新鲜香花和冰块一同放入风轮中,风轮动起来既凉爽又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最适合纳凉休憩了。

外头的太阳正毒,我只好躲懒在殿内躺椅上打盹,潇潇从殿外进来,低声说道:“娘娘,奴婢刚从掖庭回来,在宫门口撞见了赵公公。”

“赵公公?不在御前伺候怎得来了本宫这,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心下疑惑,赵公公是打小就伺候皇上的太监,若非皇上有旨,是不会轻易离开圣宸宫的。

潇潇回禀道,“赵公公说皇上正为琐事烦忧,还请娘娘前去劝一劝,若是您开口的话,皇上兴许能听得进去。”

还能有让皇上烦忧的琐事?君钰在我心目中已然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还能有什么事能使他烦忧。

“传轿辇来,本宫去瞧瞧。”

圣宸宫内。

我缓缓踏进殿内,只见君钰坐在书案旁,皱着眉,颇有些愁上眉梢的意头。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君钰抬起头见是我来了,眉头才舒展些许,他起身向我走来,“爱妃你来了,快免礼。”

我微微笑道,“臣妾听闻皇上为琐事而烦忧,不知可否说于臣妾听听,也好让臣妾于皇上一同分担。”

君钰拉住我的手,与我一同坐在书案旁的轿椅上,叹了口气,“朕在想小时候的一件事,。”

我看见他眼中的挣扎与懊悔,他的眉又皱在了一起,“那个时候,朕还是一个小孩子。也是这样一个酷热的夏日,安平侯在家中设宴,父皇带朕一同前往。父皇同那些贵戚朝臣把酒言欢之时,朕也同安平侯家的几个小孩痛快地玩了许久。”

“朕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她许下那无法实现的约定。”

望见沉浸在回忆中的君钰,我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皇上同谁做了什么约定?” “是安平侯的女儿,”他顿了顿,又说道,“朕当时年轻气盛,夸下海口说攀上京城最高的楼,就可以到月亮上去。旁人都因朕是太子而不敢有异,可偏偏她……”

“她竟和朕争论了起来,说最高的城楼也无法登上月亮,朕心虚却又不服,与她约定好一月后在登月楼一聚,带她登上月亮看看。”

我心下腹诽,皇上您居然也有这童言无忌的时候。于是便开口语气温柔的说,“可皇上那时还是个孩童,这不过是童言无忌的玩笑。”

君钰沉默着,神情略有些痛苦。“可就是这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朕害了她一辈子。”

“……”

“一月后,朕课业繁忙,未能赴约。而她竟当真偷跑了出去,失了音讯…”

我很是吃惊,睁圆了眼睛,“那...安平侯小姐她?”

“她回到了安平侯府,就在上个月。安平侯上书请旨,求朕纳她为妃,还说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语罢,他看向了我,“可朕现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怜儿以为呢。”

他的眼神中有迷茫,也有纠结,更有快要溢出的愧疚。我心里明白,皇上这是存了十分的愧疚想要补偿,若我说给些金银珠宝补偿给这位安平侯府小姐,想必皇上不会愿意。只怕是要遂了这位安平侯府小姐的意才是,否则皇上会否不悦我暂且不知,安平侯府更是会和皇上生了嫌隙。

我拉着君钰的手,语气轻柔,“皇上是重情重义的人,既然安平侯府请旨,那不如就将她接进宫里来好好补偿她。想来这位安平侯小姐在外流落多年一定吃了不少苦,皇上可得好好待她。”

现在已是夏日,想必不日便会将这位安平侯府小姐接进宫中,那时宫里可就热闹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若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日后还有的闹呢。

听完我的话,君钰总算不再皱着眉,“只有怜儿最懂朕心,时候也不早了,和朕一同用午膳吧。今日御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现下天气炎热,用些酸的正合适。”

“多谢皇上,还惦记着臣妾最爱吃醋鱼~”

见我语气活泼,君钰也多了些笑容,亲昵的说道,“还有夏日消暑的绿豆百合粥,朕知道你喜欢,特意嘱咐御膳房做的。”

……

建昭四年三月。

到了三年一选秀的日子,皇后忙的脚不沾地,连每日一次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也就是我躲懒装病,不肯掺和这叽叽喳喳的宫务。皇后倒也未曾找我麻烦,毕竟她巴不得我不要越俎代庖,以免抢了她中宫之主的风头。

这日天气凉爽,温暖和煦的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进了关雎宫,庭院内那几株杏花开的正好,前几日皇上赏的芍药也由宫人移植在了庭院内,只可惜还未到芍药开花的时节。

我靠在廊下的座椅上,瞧见潇潇从宫门口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发间插着一支蝴蝶发钗,正是青春洋溢的模样。

“潇潇。”我轻唤道

“娘娘,选秀的妃嫔已在掖廷的安排下入宫安置妥当了。”

是了,今日正是新秀入宫的日子。

“那位楚小姐,也是今日入宫吗?”

其实本该去年就下旨册封的,只是皇后以未曾有功便下旨入宫恐怕会惹人非议的理由阻拦了。皇上也是这样觉得,所以便定在了今年,与选秀的女子一同入宫。想来现下也该进宫了吧。

“回娘娘,安平侯府的楚小姐被册封为婕妤,现下已经在未央宫安置下了。”

安平侯府到底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勋贵人家,婕妤的位份刚好,也不至于埋没了她。

三月的风微暖,风中夹杂着些微的花香,我吩咐潇潇说,“去库房将那支烧蓝点翠步摇装好送去未央宫赠与楚婕妤吧,顺便告诉她本宫现下病着,也不必麻烦她前来谢恩了。”

“是,娘娘。”潇潇恭敬退下,前去准备礼物。

“慢着,潇潇,我知道你喜欢吃八宝甜酪,已经吩咐小厨房备下了,等下你回来自己去吃吧,下午就不必过来伺候了。”

那抹鹅黄色的背影瞬间转过身来,只见潇潇睁着圆圆的眼睛,满是惊喜,“真的啊!多谢娘娘还惦记着我!”

瞧着她活泼欢快的样子,我嘴角上扬,“快去吧,早些回来。”

“哎,奴婢这就去!”

潇潇风风火火的跑开了,她欢快的模样也让这个春日更加鲜活了,也让我心情愉悦不少。

按照宫规,新秀进宫都是要去凤仪宫向皇后请安的,那日皇后身边的兰香来,询问我的病如何了,新进宫的嫔妃要给皇后请安,我这个贵妃也理应在场才是。不过被我用身子还未好全的理由给打发了。皇后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拿腔作势的,我懒得去凑这等热闹。

最近天气渐热,我这不愿见人的毛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

这天卯时,潇潇把我叫醒,说是今日要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不能迟了。

“你们看着来吧,别让本宫失了体面就好。”

等轿辇到达凤仪宫时,天已大亮,我缓步走进殿内。皇后位居主位上座,今日她瞧着十分得意的样子,华贵无比的东珠耳坠熠熠生辉,而左右两边都多了许多生面孔。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我端庄的向她行礼。

皇后唇边带着一抹笑意,“免礼,许久不见妹妹了,身子可好些了吗?”而后又抬手吩咐道,“兰香,给瑜贵妃上茶。”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我稍稍看了一眼,新入宫的妃嫔有数十余个,都是些新鲜面孔。

我起身坐在左手边第一的位置上,“各位妹妹免礼。”兰香为我斟了茶,我品了一口。“多谢娘娘惦记,现下已经好多了,只是太医嘱咐要少走动。”又将茶放在了一边。

皇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这时太监的声音响起,“楚婕妤到——”,皇后又换上了笑脸。

      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殿外而来,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这位楚婕妤。她身穿流彩暗花云锦缎裙,头戴素银宝石发钗,发间一支烧蓝点翠步摇,耳边的宝石珍珠耳坠,说不出的清丽动人,恰是一副天真纯美的模样。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她语气轻快,又朝我笑了一下,我微微颔首示意。

      皇后笑意正浓,又命兰香赐座上茶。“诸位妹妹都是刚进宫不久,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来和本宫说。进了宫虽不比在家里,可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无需见外。”

      我把玩着护甲,皇后这拉拢人心的面子功夫真是做的好,瞧起来也真是贤惠端庄的模样。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妾承蒙娘娘关照,觉着娘娘和家中的姐姐一般亲切,以后一定多来和皇后娘娘说话。”

      说这话的是新进宫的元才人,这几日皇后赏了不少东西进她宫里,怪不得现下要捧着皇后说话。

      听到此话的皇后果然神色得意了两分,笑着说,“大家同为宫中姐妹,可不和亲姐妹一样。”语罢,皇后又道,“可现如今最紧要的事还是侍奉圣驾,诸位妹妹若是能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这才是好福气呢。”

      一直未开口的木淑妃看向了皇后,讥笑的说,“这生儿育女的福气,指不定谁有呢,皇后娘娘可得好好调理身子,哪日中宫诞下嫡子,这才算是娘娘的好福气呢。”

      木淑妃于前年被皇后下了麝香,再不能有孕了,所以平日里皇后说什么,她便一定要和皇后对着干。

      果不其然,听到中宫嫡子这几个字的皇后连笑容都挂不住了,愤而看向木淑妃。而木淑妃则得意回望。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殿内的空气一时都紧张了起来。 “生儿育女的福气乃是天意,可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能得皇上眷顾,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开口说话的是楚欢,她语气清甜,眉眼弯弯无甚心机的样子。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我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娘娘这儿的雨前龙井果然是好茶,臣妾也是难得一品。”

皇后的神色渐缓,将目光从淑妃那里收了回来,“妹妹既然喜欢,本宫赠与一些给妹妹吧,好茶也需得懂茶的人来品,才不算辜负。”

我淡淡一笑,“多谢皇后娘娘抬爱,这是皇上给娘娘的心意,臣妾哪里好夺人所爱,现下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宫里还有些琐事,不如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见我起身要走,也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诸位妹妹们都散了吧,如今宫中天气渐热,可要注意避暑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们不胜欣喜。”

……

潇潇扶着我出了宫门,语气轻快,“娘娘可是饿了,奴婢晨起的时候吩咐小厨房做了核桃软糕,还煨着一道豆腐炖乳鸽,现下回去吃着正好。”

我笑着夸她,“还是你心思周到,我正想着这个味儿呢。”

“贵妃娘娘请留步。”是楚欢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看见她正由宫女扶着从凤仪宫中出来。我换上笑脸,“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楚欢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知嫔妾可否去娘娘的宫里坐坐,有些话想和娘娘说。”

眼见着木淑妃和众多嫔妃都已从凤仪宫出来,我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答应了。“还怕妹妹不来呢,正好小厨房制了些核桃软糕,妹妹一同去用些吧。”

关雎宫内。

“潇潇,赐座上茶。”说完我又看向楚欢,“妹妹坐,不必拘束自己,就当在自己宫里一样。”

楚欢福身致谢,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略有些不解。“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只见她闭了闭眼,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的样子。“嫔妾听说,皇上能够同意嫔妾入宫,是娘娘说的情。”

我有些吃惊,转眼一想,许是安平侯府的人同她说的。于是摆了摆手,“本宫也未说什么,纳你入宫是皇上做的决定,本宫不过是听皇上说起过妹妹你的事罢了,妹妹与皇上是有年幼时的情分在的,不必多心。”

的确,哪怕没有我的开口,纳她为妃也是迟早的事,安平侯府近些年虽然仍旧风光,可到底没有儿子承继爵位,不免担惊受怕,恐失了圣心。恰巧她正有对皇上的心思,进宫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少不了安平侯府在背后推波助澜。兴许是安平侯府以为我的说情是出自扶持之心,可我并无此意。

楚欢笑了一下,笑中并无多少欢喜。“情分……皇上如此信任娘娘,真是令人羡慕。我刚入宫不久,虽说和皇上有着昔日的情分,可到底过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也生分了。”她抬眼摸了摸眼角,我恍惚见到她眼底的晶莹。“不过我看到后宫有这么多温柔解语的女子陪伴在他身边,也真为皇上感到…高兴。”

殿内微风吹过,吹过她的发丝,看见她眸中带泪的样子,我心下有些堵。勾起笑容,“妹妹莫要多心,皇上心里若没有妹妹,又怎么会纳你为妃呢。妹妹也要好好将养身子,本宫知道你身子弱,等下你带一支人参回去,也可好好补补身体。”

也许是她模样小,我想着她幼时走失流落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对皇上有依恋也是人之常情。好好一个锦衣玉食养大的官家小姐,偏生遭此劫难,在外多年肯定十分不易。

“多谢娘娘厚爱,娘娘宅心仁厚,有您在皇上身边,皇上一定顺心不少。”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妹妹哪里的话,以后常来本宫宫里坐坐,就当陪我解闷了。”

说完又招手吩咐迎春,“迎春,去库房里寻上一支人参来,让楚婕妤带回去。”

不一会儿,迎春就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我从她手中接过递给楚欢。

“多谢娘娘,那嫔妾就不叨扰娘娘用早膳了,嫔妾告退。”

我微微一笑,“迎春,好好送婕妤出去。”暑热渐至,君钰的生辰在六月底,也是该筹办着了。往年嫔妃不多,都是宴请诸位亲王以及亲贵大臣一同在宫中庆祝。今年不同于往年,宫中多了些新宠,附属国也会前来朝贺,免不了会更热闹些。

我坐在庭院的长廊座椅上,望着庭院内几棵大树郁郁葱葱的模样,阳光被大树切割,仿佛细碎的钻石一般,洒在了庭院内的青石板路上,路的两边种了些水仙。远处假山旁种了几颗矮松,假山戏水,一眼望去,相得益彰。

潇潇在一旁摇扇,“前些日子元才人被下麝香一事掖庭已经在审查了,皇后娘娘下旨一定要彻查此事。听说凤仪宫的茶盏都摔碎了。”

我笑而不语,可不得摔茶盏吗,皇后拉拢元才人是为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楚,眼见着嫔妃越来越多,宫里还没有孩子,可皇后是生不得的。为保中宫地位,她一定会设法让低位份的嫔妃生下皇嗣,再由她亲自教养。可元才人被下了麝香,肯定是再不能生育了,她一定坐不住。

“罢了,让宫里的人都警醒着点,别惹出什么事端。皇上生辰将至,听说来朝贺的附属国使团已经到达了京城,宫里这几日要忙的事情还多着,本宫也闲不下来。”

皇后将心力都放在了元才人中毒的事情上,安排宫宴的事情进度不免会落下,我虽不喜皇后,可这是君钰的生辰宴,不仅仅是一场宴会,更关乎着皇家颜面,是容不得疏漏的。

君钰近日也忙于朝政,西北打了胜仗,正是要处理战后事务的时候,要加官进爵的将领也多着,后宫这几日是非不断,当真是累得慌。

我正想着如何妥帖的安排这些事呢,迎春就从庭院外走了进来,“娘娘,掖庭来报,元才人中毒事件乃是谢常在干的,皇上已经下旨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谢常在?我记得,她和元才人一直互不对付,上个月还在宫里大打出手。皇后只惩治了她而未处理元才人。”

“是的娘娘,奴婢方才回来时,瞧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兰香往冷宫去了。”

夏日的风吹的人燥热不安,潇潇见我皱眉,示意迎春退下,又拿起团扇为我扇风散热。“娘娘别为此心烦了,要不咱们去找纯修仪吧,今日奴婢在御膳房遇到了纯修仪身边的采莲,采莲说要制些珍珠丸子呢。”

团扇是一把月白缂丝扇,扇面的花香是茉莉花的,花香随着团扇的风缓缓拂面,倒让我心里平静些许。也罢,我也不是第一日知道皇后的性子了,何必在意呢。

“你就馋嘴吧,阿檀宫里的小点心哪道你没尝过。也罢,我也想阿檀了,你去小厨房里把我吩咐制的百合马蹄羹带上,咱们去找阿檀说话吧。”

……

生辰宴上。

今日是君钰的生辰宴,后宫嫔妃,前朝亲贵大臣齐聚一堂。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太乐坊编排了不少新的歌舞,一时倒也新鲜。

      我坐在席间,看的津津有味,却发觉楚欢未在嫔妃席中,正打算问潇潇有无看见她,就听见众人惊呼一声。

       方才翩翩起舞的舞姬四处退散,露出中间的美人来,是楚欢。

       她今日身着雪白色舞裙,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仅有一支白玉簪子。她舞姿轻灵,身轻如燕,随着她轻盈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若灵若仙。乐声曲调婉转悠扬,她的舞步也飘逸柔美,极有韵味。

      一舞毕,楚欢独自上前致谢。君钰眉眼带笑,“欢儿舞的极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朕心甚悦!”

     “谢皇上,臣妾雕虫小技让皇上和诸位姐姐见笑了。宫中比臣妾出色的姐妹那么多,欢儿只得勤加练习,才不辜负了这曲子。”

      君钰兴致盎然,“莫要妄自菲薄,你自有你的好处。”又朝她招了招手,“来,坐朕身边来。”

      此话一出,众位嫔妃眼睛都快把楚欢瞪穿,目光如炬,恨不得生吞了楚欢。

      方才跳舞时君钰早已被楚欢吸引,皇后看见之后神情已有不悦,眼下见楚欢要坐在皇上身旁,更是脸色难看,她刚打算开口,便看见皇上神色高兴,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挂上了勉强的笑容。

      我看着皇后如此模样,轻笑了一声。再转眼回席间,我面前摆放着一碗莲叶羹,听潇潇说这是皇上吩咐御膳房制的,因为我喝不了酒,所以皇上下旨,每逢宫中宴会,我的那份都是御膳房单独制的,曾经也是因为这份特殊,惹得皇后万般不快。

      想不到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况,我竟不知是笑皇后,还是笑我自己。

      潇潇发现我神情略有些低落,悄悄问道,“娘娘,要不咱们出去透透气吧?”

我将复杂的心情掩下,“不必了。”

      宫里的女人不会一直专宠的,就好像花一定有开有败,若我不能自我排解,终究也是于自身无益的。

     宴会结束后,果然是楚欢侍寝。而在一月后,太医院报,楚婕妤已有一月的身孕。皇上下旨,晋位贵嫔。

     我正坐在书案边看书,听到这个消息,略有些酸涩。她进宫不过半年便有了身孕,这是君钰的第一个孩子,他不知道要欢喜成什么样呢…而我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未能有孕,难道我当真是个福薄之人吗…

潇潇见我神情落寞,开口劝道,“娘娘莫要难过,您和皇上情深相许,孩子是迟早的事。”

     我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我都知道,孩子的事急不得。前日掖庭送了些时兴料子来,你去挑两匹送去伏莘宫给楚贵嫔吧,就当本宫贺她有孕之喜了。”

在潇潇领命而去后,殿内也安静下来,我抬眼,书案上还摆放着君钰赏的青釉瓷瓶,视线一转,我手腕上这只碧玺镯是君钰前儿个命赵公公送来的,床头那副“琴瑟和鸣”的字也是君钰亲自提的…

      自嫁进东宫的那时算起,到如今,也有六年了,君钰做太子时多有辛劳。先帝昏庸,好在未曾废太子,所以诸多事务从君钰还是太子起他就接手了。我见过他为了政务忙的昏天黑地的样子,见过他远去青州治理水灾回京时还不忘为我带青州特制笔墨的样子,见过他第一次醉酒的样子,见过他嘴上说着不懂女子心思却还是为我买来京中时兴首饰的样子。

      我与他的情意,,哪里是三句两句就能说得完的呢。我只愿,这份情意不要磨灭在宫中无休止的争斗中,也不要因任何人的插足而消失。

      我爱他。

      嫔妃爱皇帝,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就好像太阳一定会东升西落一样。

      可我爱他,是姜怜爱君钰,也只是姜怜爱君钰。

      暑热难耐,所幸殿内摆放着风轮,风轮中放了不少冰块,吹拂的风并不炎热。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建昭四年九月。

      楚欢的身孕已有三月,掖庭一日一日的补药送去,君钰却很少去看望,许是政务繁忙吧,我也有半月未曾见他了,我亲自做了吃食送去圣宸宫,赵公公收下后也只能安抚我说君钰真的很忙,今年是个丰收年,庄稼收成都比往年的好,大臣们一波一波从圣宸宫进出,想来他一定忙的脚不沾地。我嘱咐赵公公要提醒君钰早些休息,勿要为了政务而熬垮了自己的身子,赵公公答的爽快,他是伺候君钰多年的太监了,懂得分寸。

      从圣宸宫出来后,潇潇陪着我走在宫内的甬道上,秋风渐起,天儿一日一日的凉了下来。宫女们提着食盒脚步匆匆,小太监们拿着扫帚在清扫秋风吹落的叶。

     “娘娘,中秋快到了,奴婢摘些桂花做些桂花糕和桂花蜜给你吃好不好!这次多做一些给容修仪送去,昨天奴婢碰见采莲她还说一到秋日里就想念我做的桂花蜜呢!”潇潇语气轻快,我看着她叽叽喳喳又甚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时间虽不肯停歇的往前走,可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性子却越发讨人喜欢。

      我笑应她:“好啊,你做的我自然喜欢吃。别忘记多做一些送去建章宫,太后她老人家说不定也惦记你的手艺呢。”

      迎着斜阳的余晖,秋风拂面,金色的余晖扑在宫墙顶上,红墙绿瓦在余晖中渡上了浅浅的一层金光,不远处几颗黄灿灿的银杏也因这余晖更加绚丽,伴着微热的秋风,倒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回到宫内,我沐浴梳洗完毕后,潇潇神色欢喜的同我说,“娘娘,晚膳有小厨房煨着的一道山药炖鸡,放了红枣枸杞一同炖煮的,闻着可香了!”

      我笑着说好,秋日里用些进补的膳食的确不错。

      用过晚膳,我身穿天水碧色的宫裙,坐在前廊下的桌旁,看着潇潇和迎春嬉笑打闹着摘取桂花,晚风吹拂,凉爽怡人,恰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光景。

      我正倚在桌上望着清朗的夜空,感叹月明星稀的夜果然是一绝,便听见忍冬来报,“娘娘,楚贵嫔身边的知意来了,说楚贵嫔在御花园办了赏月家宴,邀请阖宫嫔妃前去同乐。”

      时辰还早,我招手让忍冬退下,又看向潇潇和迎春,“潇潇随本宫同去就是了,迎春将这里收拾一下,桂花蜜明日再做吧。”

      御花园,宴会上。我刚走近,就看见楚欢,今日的她打扮的温婉可人,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簪着一只赤金宝钗,耳边坠着红翡翠滴珠耳环,一眼便能在人群中找到她。三个月的身子看起来并不显怀,倒也难为她了,怀着身孕还要操持宴会。

      我坐在了阿檀身边,今日除了皇后,人来的倒齐全。听说皇后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本就不好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各位娘娘、妹妹,今日是欢儿向皇上求请举办这次中秋赏月会…因而先在这里多谢各位赏脸。”

宴席上,阖宫嫔妃结伴而坐,除了位份较低的嫔妃不敢有所不敬之外,便无人再听她说话。以至于她本就不大的声音顿时就淹没在了宴会的觥筹交错中。

楚欢尴尬地坐在席间,脸上的笑意逐渐凝结。我瞥见她两侧的手紧紧攥起,她又开口道,“欢儿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然并没有嫔妃注意到她的声音。

我瞧见她闭了闭眼,“今日中秋宴会,各位不必拘束,欢儿也不多话,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她举杯敬向大家,可却没有一位妃嫔肯接她的话。

潇潇低声同我说,“娘娘,看来宫里头的人都不待见楚贵嫔呢…”

想来也是,她怀着身孕,又是这宫里第一个孩子,难免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况且安平侯府也大不如前了,更没人愿意买她的账。

我见她神情委屈,心下不忍。便开口替她解围,“今日月色这样好,妹妹的心思真难得,把众位姐妹聚在一块儿同乐。”

嫔妃们见我开口为楚欢解围,即使她们心中嫉恨,却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过分,纷纷开口,“多谢楚婕妤。”

楚欢见我为她说话,“贵妃娘娘…”,我看见她有些错愕的神色,便回以安抚的一笑。可不知为何她却扭头不再看我,我也不想计较,或许是收到针对太多让她心里难过吧。

宫宴间觥筹交错,今日是楚欢的小厨房掌勺,我面前这道桂花凉糕吃起来十分不错,入口清凉又带着桂花的甜香,我偷偷和潇潇说,“咱们回去也做些这个吃,我吃着十分不错呢。”

      潇潇偷笑,“娘娘现如今倒和奴婢一样馋嘴了~”

      这妮子,竟然打趣我,我正想还嘴,便听见楚欢身边的知意大声惊呼,“娘娘——”

      扭头便见楚欢跌坐在地上,衣裙上有鲜红的血。我万般惊愕,嫔妃们也都被惊着了,却无人敢上前,只有知意拉着楚欢的手,哭声喊着让她坚持住。

      我心下觉得不妙,登时站了起来,“来人,将楚贵嫔挪回伏莘宫中,再去太医院请太医,要快!潇潇,你去禀告皇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宴会是办不下去了,好在命令一下大家都已反应过来,也立即照做。楚欢先被挪去了伏莘宫,我转身看向嫔妃,“各位妹妹受惊了,宴会结束,今日之事恐怕不是意外,本宫会让掖庭彻查此事,现下还要委屈各位妹妹,待在这里,等掖庭的人来查验确认无事后方可离开。”

嫔妃们听此,不敢离开,我看着地上那摊血,心里却没底,流了这些血,孩子怕是会保不住。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这肯定不是意外,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将一旁被吓住的小宫女招了过来,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家娘娘为何突然跌落。”

小宫女被吓的有些混乱,她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回禀贵妃娘娘,我家娘娘方才食用了这碗银耳羹,就跌了下去,其余的奴婢也不知了。”

我看向桌上的银耳羹,里面放了红枣与枸杞,可羹本身的颜色却有些发红,正常的银耳羹应是浅黄色。

“来人,再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来。”

没过多久,太医院的许太医就到了,掖庭的人也一起到了,“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许太医,你过来瞧瞧这银耳羹有何不妥。”

许太医上前查看,我见他将银针放入羹中,银针并未发黑,他又浅尝了一口,眉便皱了起来。

我忙问他,“这银耳羹是何不妥?”

许太医拱手向我禀报,“回禀娘娘,寻常的银耳羹应当是浅黄色,味道也是甘甜的,可这碗银耳羹颜色发红不说,味道也偏苦,羹汤也并不如寻常银耳羹那般浓稠。微臣以为,应当是搁了红花粉的缘故。”

      红花粉?!孕妇不可食用红花粉,那楚欢她…

      正当我如此想,一个小太监便来报,“贵妃娘娘,太医令命奴才前来向您禀报,楚婕妤的龙胎未能保住…”

      听到这个消息,虽在意料之中,可当真发生了,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掖庭的李公公来报,说是看到御花园外面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抓住他的时候他嘴里还大声喊着不是他做的。

      潇潇已经从圣宸宫回来,“娘娘,皇上已经去了伏莘宫,并下旨让掖庭彻查此事。”

      掖庭已经抓到了人,现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开口道,“既然已经抓到了人,那便让掖庭彻查此事,诸位妹妹受惊了,夜深露重,回去歇息吧。”

“多谢贵妃娘娘,嫔妾们告退。”嫔妃们也被吓的不轻,人心难测,不知凶手会否藏在其中,现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掖庭的人很快就会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将人带了回去,嫔妃们也散了个干净。我和阿檀走在回宫的甬道上。

      依旧还是月明星稀,可夜里的秋风凉,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我心里还未反应过来。阿檀见我有些疲累,“怜儿是被吓到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却实在挤不出笑容,“楚欢的孩子没了…这可是宫里第一个孩子。”

      说起孩子,阿檀也叹了口气。“是啊,我自小便体弱多病,无福生养。好容易宫里要有孩子了,现下却没了。”

      想起楚欢坎坷的经历,我也不免有些难受。她也实在是个苦命的人。

      阿檀握住了我的手,“怜儿不必为此太过伤心,天意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改日咱们一同去看看她,也好宽心。”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的心也暖了不少,我对上阿檀担心又宽慰的眼神,心下更暖,“好,现在时候不早了,阿檀你身子弱,吹了风怕是不好。回宫记得喝些驱寒的姜汤,仔细别着了风寒。”

      她温声应好,转身便回了宫。潇潇扶着我走在回关雎宫的路上。

     “娘娘受惊了,回宫也喝些姜汤去去寒吧。”见我未应声,她又道,“掖庭的人彻查此事后便知道究竟是谁做的了,娘娘别太为此事烦忧了,仔细伤神呢。”

     “好。”

     并不只是为楚欢感到可惜,宫内的纷争不断,嫔妃间勾心斗角是常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以后也会是常事。我虽看的开,却不免觉得厌烦。

     罢了,我且只顾好我自己吧。

三日后的清晨,我坐在妆奁前任宫女为我梳妆。潇潇从殿外进来,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娘娘,掖庭来报,楚贵嫔意外滑胎一事已经查清,是……”

      迎春正在为我簪步摇,我通过镜子看见潇潇欲言又止的样子,挑了挑眉,“是谁?”

      “是皇后娘娘,皇上大怒,方才已经下旨,废林氏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我惊愕,转头看向潇潇,“废后?”

       给楚欢下毒的人是皇后已经足够让我吃惊,可转念一想,也并不十分意外。可君钰真下定决心废后,让我始料未及。想来是查到了别的东西,若不然不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废黜后位。

       我想起刚嫁入东宫的那年,太子妃以管教东宫上下以正风气的理由,罚我每日抄写经书,每每看到她得意的面孔,我都顿觉恶心。又想起君钰刚登基时,政务堆积如山,后宫便全被皇后把持,她是如何的作威作福。更想起从前我的贴身侍女被皇后买通,让她在我殿内的熏香中下麝香,好让我这辈子都无法有孕。她恶毒的心思我早有领教,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步摇已经簪好,今日是一支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与我身穿的这件暗花金丝牡丹缎裙倒是颇为相称。

      我起身,“潇潇,将你前几日做的桂花蜜带上,再从库房里将那柄玉如意装好,午后咱们去向太后请安。”

      废后诏书一出,阖宫震惊。

      木淑妃倒是高兴坏了,可新入宫的嫔妃不甚了解皇后的本性,都有些不安,一时整个后宫的气氛都有些凝固。

午间用过膳后,我便打算去建章宫看望太后。君钰刚登基那两年政务实在繁忙,我闲来无事便多去建章宫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话,讨了太后的欢心,在后宫中也好过不少,潇潇原就是伺候太后娘娘的,只是后来在掖庭时我与她偶遇,觉得十分有缘,才要来侍奉了我,太后当时也十分不舍。

       建章宫门外,我让潇潇前去扣门。莲稚拉开宫门,“见过瑜贵妃,您是来瞧太后的吗,恐怕有些不巧,太后现下不在建章宫…不过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您稍等片刻。”

      我正觉得有些不巧,便听见太后的声音传来,“你祖父为先皇出生入死,建功立业,如今你进了宫,哀家和皇上自然也会厚待于你。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亦或是旁人心生诽意,你便来同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太后娘娘放心,宫里的姐妹对欢儿很好,皇上…也对欢儿很好。只是……”这是楚欢的声音。

      我还略有些疑惑,楚欢刚失了孩子,不在宫里静养,怎么今日倒和太后出去了。

      太后瞧见了我,有些惊讶,转而又慈爱的看着我,“怜儿怎得来了,还站在宫门口,莲稚怎么也没叫你进宫等着。若是被风扑着了可怎么是好。”

      我笑意盈盈的上前请安,“臣妾想念太后,故而前来陪您说话,不怪莲稚姑姑,臣妾也是刚到呢。”

      太后示意我起身,又拉住了我的手,“那倒真是赶巧了,好孩子,哀家也惦记着你。”

       楚欢站在一旁,有些脸色苍白,她福身向我请安,“见过贵妃娘娘。”

我瞧她看起来有些不适,开口说,“不必多礼,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可别在外头吹风了,当心身子。”

她刚失了孩子,怎么也应该多静养几日身体,若真是得了风寒,那可不好。太后开口道,“欢儿先回宫休息吧,仔细身子。”

楚欢只好行礼告退,转身前还看了我一眼,不过我正顾着太后,未曾发觉。

秋日的阳光再暖,也有些寒津津的,建章宫里种了许多矮松,因太后喜爱矮松,所以宫人们将它们打理的极好,颜色翠绿,富有生机。

我扶着太后进了建章宫,临窗而坐,“莲稚,去沏壶碧螺春来。”莲稚笑应,“太后娘娘惦记贵妃您爱喝碧螺春,奴婢这就去。”

我命潇潇将桂花蜜和玉如意都交由一旁伺候的宫人,“这是臣妾的一点心意,中秋将至,太后您要多顾念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又顿了顿,提起了废后一事。

太后缓缓开口,“你是个好孩子,对哀家的孝心哀家心里知道,至于废后一事…她也太过不知收敛。既然皇帝已经下旨,也是她咎由自取。”

我垂眼称是,太后又开口道,“皇后已废,你是贵妃,又协理后宫,少不得要多操劳些,若是有人为难于你,尽管来建章宫,哀家替你做主。”

      莲稚沏好了茶,端了上来,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入口爽适,清淡而不失茶香。语气调皮开口,“太后您英明神武眼明心亮,有您给臣妾撑腰,谁又敢为难臣妾呢。”

     “你这妮子,净会说好话讨好哀家。”太后被我明目张胆的拍马屁哄到,笑意难掩。

      与太后闲话家常后,我便回了宫。废后诏书虽下,可这毕竟不是小事,掖庭、礼部,都忙的脚不沾地。皇后已废,凤仪宫她是住不得了,掖庭的人很快将凤仪宫清理干净。

      年关将近,天越来越冷了,我奉旨协理六宫,琐事繁多。而这天,掖庭来报,林答应于昨日病逝,现下已经安葬了,侍女兰香也已殉主。

      我正抱着汤婆子在前廊下看雪,寒风凛冽,汤婆子却暖,我抬头望了望天,雪花簌簌,漫天飞舞。“知道了,你退下吧。”

     潇潇见我有些伤感,“娘娘,外边风大,殿内烧了炭火,咱们还是去烤火取取暖吧。”

     我将目光收回,看向潇潇,“明日你去烧些纸钱给她吧,也算了了我和她数年的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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