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御泽将收拾了桌面，又润玉安顿好，布下结界，一切安排妥当，径自走向一旁的厢房，他掌了灯，又推开窗。

窗外月色温柔撩人，湖光明澈，盈盈波纹。百杆修竹随风而舞，风声飒飒，竹影纵横。

御泽注目凝视了片刻，又静静出神，回想起今日种种，他记忆超绝，把今日所见所闻都细细在脑中放了一遍，又忽而心念一动，如有所感。

缓缓沉思片刻，待他思及今日同润玉的一番欢饮，心下奇怪，等到他已笃定那是若有若无的满足和欢喜，未料之下，又不禁微微一呆。

虽略觉惊诧，但他心下想来，竟生出一丝甜意，忍不住放纵心神，沉溺其中，只觉是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安然，倏忽想要微微一笑，瞧着竟有些痴了。

虽这样想着，殊不知神魂飘飘荡荡之际，注目而下的仍是一双若电光清霜的眸子，冷冷湛湛。

且略去这厢不提，御泽又忖度起自己在彭泽时的奇异感受，其实千年下来，察觉到自己同旁人有所不同的次数并不算少，虽觉不明，但他自负能为，也不十分忧虑，只是每每隐忍按下不表，暗中留意罢了。

他再三回忆那时场景，心下思索，待确认无误且一时半会再难有猜测，又见天色深沉。方才熄了灯，和衣睡去。

次日天色方明，天边才刚刚泛出一抹鱼肚白。御泽推门而出，见润玉正于亭中烹茶，显然已醒来多时，他走上前去，叹道：“兄长起的好早。”

润玉只在御泽推门时遥遥望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专注手中动作，一举一动风仪清范，若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让人看了便觉心旷神怡。

他一身青色长衫绣着隐隐水纹，不同往常白衣低调，更有簪缨世族的气度，今日不曾束发，虽仅佩一玉簪，但乌发半落，更显名士风流，所谓翩翩公子，芝兰玉树，不外乎如是。

他见水已沸，抬手敛眉，茶汤倾注，但闻水声沥沥，清香浮动，水雾升腾，飘渺了他如诗如画的面容，若水墨化开，温润动人。

未见润玉回答，御泽自然不以为意，待他步入亭中，方坐定时，润玉便向他递过茶盏，他笑道：“昨夜宿醉，恐你醒后头疼，还是喝茶醒醒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