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难耐的扯开口罩,喘着大气,向四周瞄了瞄,脸上充斥着警惕,似乎确认着什么。接着弯起嘴角,突然拍了一下旁边那位,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古怪的笑声吞噬热气,在空气中炸开,一旁的人像是被惊到,然后迅速扯了下黄衣,提醒他冷静。
“怕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看看,我说的什么,学位榜上是不是没有我们!”他控制不住脸上变形的模样歪着头说。
“啊……是,那我们应该是被退学了……吧……”黑衣怂着肩,抬手擦汗。
黄衣刷的变了脸,冷“哼”一声。
“要不是当初被这破学校骗了去,哪有这些狗屁事情,我真特么倒了八辈子霉,一想到那么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说到这他突然哽咽了一下,脸色也差起来。
“……我特么就……就……算了,我待会要去我大哥家,我还没想好怎么给我妈说,你呢。”
“……我,我就先去我爷那吧。”
黑衣似乎被他的情绪影响到,无力地垂着脑袋,手指蜷在一起颤抖。
窗边。
向后卷去的景色越发熟悉起来,一座破旧的钟楼滑进视野,在群楼间突兀的矗立。
要到站了。
小伙把书包规规矩矩背好,从座位上站起来。
修长的腿迈出去,和晃动的平面作斗争,脸上面无表情但却透露着不屈服牛顿前辈的坚毅,抓着扶手,有惊无险地偷渡到车门前。
站稳后,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后排奇怪的两人,又神色如常地看向车门。
眼看不过一百米就要到了,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母亲”打来的,刚接上电话,对方问什么时候到,他张开嘴正要回答,却听见什么东西炸了。
温热的液体砸在脸颊,顺着往下流,他缓缓扭头。
随着眼神坐落,大妈和年轻人们撕裂的尖叫如飓风刮来,刺破被惊讶和恐惧逐渐冻结的灵魂,杂乱的脚步声,混着含糊不清颤动的话语。
那些肆无忌惮的溅到窗户、地板、座位还有脸上还带着余温的血液;挂在座椅上连着肠子的内脏,地板正中央还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掉到眼睛翻白的小年轻身边的手指,卡在扶手上覆着血丝的一只腿。
还有,滚到小伙脚边的那颗黏着血表情狰狞的头。
热风又袭,却热不出汗了,躺着的、趴着的、坐着的,流着泪的、发着抖的、晕了的,空间里充斥血腥味。
粘稠的黑红液体挂在窗户上窗户,慢悠悠地向下爬。
破出血肉的白骨跟着车身摆动,血液和残肢惊悚的上座,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惨白,爆着青筋发着抖。
小伙愣在原地,心脏一秒紧缩,下意识地踢开那颗头。
接着皱起眉,清冷的眉眼似泡沫被戳破,碎裂四溅。
他似乎对于鞋被血液弄脏感到不悦,向一旁退两步,一股恶寒汹涌升起,血色褪去,原本安静的眸子这时变得森冷。
【不合格处理掉】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这句话,接着残落的四肢与喷涌的血液在脑海中拼成画面。
搓了搓发冷的手指。
恶心。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在车里旋转。
“十九?怎么了十九?喂?”
公交车猛地停下,小伙对着栏杆狠狠撞了一撞,车门一打开他就迅速溜下去,扒开车站前簇拥来的目光。等跑到远处一个花坛,他从包里胡乱扯出纸擦拭身上的血液。
手机里还有母亲焦急的声音。
将纸塞回去,他揉了揉眼睛,拿起电话。
“喂?”
“……没事妈,刚才不小心撞到一位在路边画画的女生,已经道歉了。”压住大喘气的冲动,他扶着额头。
“啊!没给人撞坏吧,小心点啊!走路别看手机……”
接着又含糊的解释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随后,他捂着脸蹲在花坛旁边,一动不动,任凭烈阳的暴晒。
不远处的那个地方越来越喧闹,不同的人都为那辆不寻常的公交车驻足,围观、看戏,害怕、惊讶。
好像又有什么什么男人在吼,随着警笛的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热风拂过,小伙站起身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黑色的眸子依然安静。
除了衣领上的血迹。
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