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痛痒

卡琳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冷汗浸透了上衣又凉掉，黏糊糊的感觉和低烧让她本不清醒的大脑更加混乱，只有伤口的疼痛不依不饶攻击着中枢神经。

慢慢她感觉自己好像适应了有规律的疼痛，睡意一点点缠绕上来，捂住卡琳娜的口鼻她放松下来，打算不再眼皮掐架，休息一会。手机响了《Гимн СССР》（注：苏联国歌）的声音霸道的填满整个房间，卡琳娜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为她那早就不存在的祖国捐躯。

她伸手够到电话，拉动了伤口让人更加烦躁，不管不顾对着话筒破口大骂：“你TMD，最好要死了，不让我立马会把你脑袋拧下来下酒。”对方完全不理会她的怒火：“我到你家门口了，现在进来，你可别再拔枪乱射了。”

卡琳娜把手机扔到地上，门应声打开，杰西背着医药箱用脚带上门，打开灯，试图径直向她走去。但卡琳娜家的地面上推满了外卖盒子和破烂衣服，正中间还摆一口铁锅接着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杰西只好一边走一边撇开那些垃圾，防止鞋粘上什么脏东西。卡琳娜嘟嘟囔囔道：“得了吧大小姐，你那五块一双的鞋不如扔掉省事！”前者懒得和她贫嘴，一把掀开被子查看伤口。

被子底下血染红了一大片床单，杰西直接用剪刀划开大腿伤口处的裤子，一些布料被干涸的血液黏住，撕扯时卡琳娜倒吸一口凉气。那伤口不断渗出血来，捂了一晚上已经发炎，牵动周围的皮肤发烫红肿。

杰西把枕头砸在卡琳娜脸上：“你着急送死是不是？要不我现在联系医院，把阿姨的氧气管拔了，你们一起作个伴？”卡琳娜完全睁不开眼睛有力无气的反驳道：“你，你不准说我妈，你不知道，我昨天倒了什么霉……怪物他……他妈的，这个世界就是有病！”

杰西把干净纱布垫在卡琳娜腿下面，用小刀刮下留在她腿上的布料，用酒精清洗，卡琳娜在她用针缝自己大腿的时候选择了身体自带麻醉，昏死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杰西家的沙发上，另一个女孩正小口喝着牛奶。卡琳娜用力拍了拍自己疼的不行的脑袋，大声抗议：“杰西给我酒喝，我快死了！”对方倒了一小杯马提尼给她，卡琳娜抿了一口又理直气壮的说：“我要加玫瑰盐。”这次杰西没有随她的愿，拉了一把椅子椅背向她，跨坐着：“说吧，昨天哪根筋搭错了？”

卡琳娜一想到昨天的事就来气，嗓门高了八个度：“我出了门打算回家，好家伙有人冒涨到我小腿的雨偷车，索林卖我八十一个号称‘能把它打开的人还没出生’的锁，他弄坏了两个！！靠 索林那小子我迟早让他还钱。”

杰西拨弄着指甲：“我早说了他不靠谱，然后呢？”

“然后？我当然要把我的宝贝‘吉娜’救回来！”卡琳娜激动地冲空气比划起来，“我对他的脑袋开了一枪，艹，然后那家伙的脑袋把子弹挡了下来。我就没见过那样的怪物。”

杰西抬一下眼睛：“挡下来了？我看是你喝大了。”我一仰脖子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半杯水果汁兑朗姆酒能让我喝大？”

杰西收走杯子，放到水池里：“好，我去上班了，你在这躺两天，伤好就给我滚回自己家。”卡琳娜还想说点什么，她“碰”一声关上房门，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卡琳娜百无聊赖的换着电视频道，同样一个红斗篷雪人反复出现在眼前，让人不经怀疑品牌老板是否把广告和传销混为一谈。

终于女人甩了甩酸痛的手，望着窗外发呆。电视传来刺耳的滋滋声，一个男人用播音腔毫无感情地念着广告词：“衔尾蛇公司，为您提供军用级别金属义肢，仿真皮肤设计，精确温感系统还您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帮您找回自信！”

卡琳娜看了看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你要是好不了，我就去锯了装个铁玩意。”随后又摇摇头，还是盼它点好吧，自己那些钱交完医疗费连吃饱肚子都勉强，哪有钱换新的腿。

突然一个念头在卡琳娜脑海里生成：昨天那个怪物！于是她兴冲冲给好友打了电话：“杰西，我知道了昨天那个怪物，装了金属义肢！”对方周围一片吵杂，满不在乎的附和她：“是是是，大小姐，你可真是聪明。”说完挂了电话。

卡琳娜又一次陷入百无聊赖的状态，开始胡思乱想：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有钱把半身装成机器人，却还要偷车呢？大概之前是个有钱人吧，又或许他是个军人，算了吧，卡琳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混蛋罢了……她想着进入了梦乡。

电视里的男声再次开口：“下面播报一则新闻，在逃军官亨德·金，于我市藏匿，提供线索者奖励500美金。”那则通知一闪而过，屏幕上又开始重复起傻乎乎的食品广告，卡琳娜翻了个身，压在电源键上，客厅里只剩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