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张皖和李宁睿办完休学手续回到了公司。
下了课，李宁睿，何诗嫣和张皖并排走着。
“真不打算上学了？”何诗嫣问道。
“不去了。”李宁睿说，“江清瑶也回来了。我们宿舍一共六个人，两个休学，一个出去住，一个当兵，还有两个转了专业。”
“你俩刚回来，回宿舍休息会吧，明天不是还要打麻疹疫苗吗。”
“那不急。”
“我怎么觉得张皖话变少了。”何诗嫣随口说道。
“没有吧。”张皖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
李宁睿见状忙扯开话题：“对了，小不点去哪了，回来都没看到她。”
“小不点在隔壁舞蹈室上课，这会也下课了，估计在和舞蹈老师交流什么。”
何诗嫣话音刚落，苏林月就跑到她身边，想把她拉过去说些什么。
“哎？你要干啥？”李宁睿吓了一跳，“去去去去去。”
“你对象归我了，拜拜。”苏林月嘿嘿地笑着说。
“去，别瞎说，我揍你。“何诗嫣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不找你小朋友玩去？”李宁睿问道。
“现在不去，晚上去打篮球。”
这时，一直沉默的张皖开了口：“你没看见我吗？”
“看见了呀。”苏林月说。
“所以你是看见了我也没和我说话，对吗?”张皖脸色微变。
苏林月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楼道里安静了下来，气氛瞬间达到了冰点。
“我先回宿舍了。”张皖低下头，快速向前走去。
“不是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苏林月不解，“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呀。”
“你这小孩。”李宁睿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去追张皖，“干嘛去，等会我。”
何诗嫣停下来，语调平缓地问苏林月：“为什么不跟哥哥说话？”
苏林月冷笑一声：“他都有江清瑶了，还会需要我吗？”
“需要啊，你是他妹妹，对他来说就像亲人一样，他怎么会不需要你呢。”
“他如果真的把我看的很重要，就不会那么对我了。”
何诗嫣叹了一口气，默默抱住苏林月。
“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不管怎样，他都需要你。”
苏林月苦笑道：“算了吧，我看不出来。”
“没事的，除了保持必要的距离以外，你还是可以跟哥哥说话，可以让他教你弹琴。不要担心太多，也不要去想那些让自己难过的事情，好不好？”
“嗯。”
晚上出去的时候，苏林月向何嘉阳提起了今天的事情。
“没事啊，该说话说话呗，只要不出格就行。”何嘉阳说的话与何诗嫣相差无几。
苏林月垂下头，低声说道：“可是我怕姐姐为难我。”
“别怕，如果正常交流她也会介意，只能说明她控制欲太强了，不是你的问题。”何嘉阳缓缓说道，“而且，江清瑶自己不也经常和男的说话吗。所以，有问题的是她，不是你，你什么都不用怕，知道吗？”
苏林月点点头： ”知道。“
“对了，你们明天去哪打疫苗？”
“去医院的疫苗接种站。”苏林月边拍球边往前走，“你不打吗？”
“我们快期末的时候学校领着打完了，但是我没打。”何嘉阳说。
“对哦，你打不了。”苏林月闷闷不乐，“真好，我们学校就不舍得花那时间领我们去，让我们放假自己打疫苗。”
“没事，你们公司明天领着。”何嘉阳笑了笑说道，“早点回去吧，要不明天睡过头就没法打了。”
“好。”
第二天，苏林月早早起来，跟着何诗嫣和李宁睿一起去疫苗接种站。
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跟在两人身后慢慢走到别处。
何诗嫣注意到她的窘迫，便回过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没事，又不是不熟，不用那么拘束。”
苏林月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点了点头。
“我怎么感觉小不点瘦了呢。”李宁睿说。
“啊，有吗？”
“真的，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瘦了挺多。”
听到他这么说，苏林月感到十分开心。
“行，这两个月没白减。”
很快到了疫苗接种站，他们去得很早，接种站还没开门。
苏林月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张皖和江清瑶靠在一块说着什么。
冯思诺在一旁感叹道：“哎，有男朋友就是好，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苏林月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看，于是拿起手机给何嘉阳发消息，可何嘉阳好像还没睡醒，一直没有回复她。
这时，她用余光瞟到江清瑶正看着她并拉着张皖朝她这边走来。
苏林月莫名感到一阵恐慌，她一面往别处走，一面不停给何嘉阳发着消息。
“救我。”
“救我。”
“救我。”
……
“呦，跟谁聊天聊这么开心啊。”江清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哦，姐。”苏林月转过身，僵硬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长大了，连姐姐都不认识了。”江清瑶不怀好意地笑着，把张皖往前拉了一下，“认识一下，这是你姐夫，叫姐夫。”
“你干什么。”张皖压低了声音说道。
江清瑶抱着他的胳膊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怎么了嘛。”
“这，以前不是认识嘛，就不用再介绍了吧。”苏林月捏紧拳头，极力保持镇定，“而且是你男朋友嘛，也没必要介绍给我认识。”
“哎呀，妹妹吃醋啦。”江清瑶故意把头靠在张皖身上，“从前认识没错，但现在不一样了呀，要换一种称呼啦，快叫姐夫。”
苏林月感到一种压抑的难过，手不停地摆弄着衣服的扣子，眼眶微微泛红，但还是尽力笑着，对张皖叫了一声“姐夫”。
张皖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突然感觉胸口被戳疼了。
“不是，别这样行吗。”
不远处的李宁睿看到这一切，连忙走了过来。
“小不点，你有东西落在我这了，过来拿一下。”李宁睿边说边朝苏林月使了个眼色。
“好的。”苏林月礼貌地对张皖和江清瑶打了个招呼，“姐姐再见，姐夫再见。”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李宁睿走了。
张皖静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怎么，心疼了？”江清瑶没好气地说道。
张皖收回视线，无奈地摇摇头：“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我怎么没有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天天这么对你。”江清瑶不由笑道。
苏林月坐在花坛的瓷砖上，脸埋进臂弯里，一言不发。
李宁睿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一脸担忧地问道：“小不点，没事吧。”
“没事。”
李宁睿叹了一口气，塞给她一包纸巾。
“没哭。”苏林月抬起头来，把纸还给他，“不至于。”
这时手机响了，苏林月理了一下头发，走到后面接了起来。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何嘉阳十分着急，“不好意思，我才醒，刚看到你给我发的。”
“没事没事。”苏林月往接种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有人排队了。
“接种站开门了，我先去打疫苗，待会再和你说。”
“好。”
即使队伍排得很长，医生打针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慢，很快就轮到了苏林月。 她本就害怕打针，坐到对面的时候更是一直在发抖，索性一咬牙一闭眼，把手臂伸了过去。
还好，没有想象中疼。
留观五分钟后，苏林月走到外面，甩了甩有些麻的胳膊，不经意间看到张皖一个人站在树下，江清瑶早就走了。
她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块牛轧糖，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刚想喊“哥哥”，张皖却不耐烦地对她说道：“你没有自己的事吗，能不能别一天天总是缠着我啊，烦死了。”
苏林月的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愣在原地。
对啊，哪怕她只是稍微靠近他一点，都会遭到他的嫌弃和厌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是现在，表现得更明显了而已。
苏林月这样想着，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知道了，姐夫，我先走了，姐夫再见。”
“你去哪啊。”张皖在她身后问道。
“和你没关系。”
她不再回头看他，转过身向医院出口走去。
望着苏林月逐渐消失的背影，张皖感到内心十分复杂。
他刚才那么说话，是伤到她了吧。
她那么信任他，他却一直都在让她失望。
还有比他更不称职的哥哥吗。
另一边，刚打完针出来的何诗嫣问李宁睿：“打完能吃辣的吗？”
“应该是没事，但洗澡就不行了，得等三天。”李宁睿说道，“诶，小不点呢，刚才还在这呢。”
“可能自己先回去了吧。”
冯思诺尖锐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哇！小情侣！！又有小情侣！！”
张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李宁睿朝不远处喊道：“真狗啊小不点，你不是说先回公司吗。”
张皖抬起头，看到苏林月坐在一个男生的电动车后面，男生戴着头盔，看不清样子。
“大儿砸大儿砸，你是开车来看的我吗。”马泽轩喊道。
“我开你家三蹦子来的。”何嘉阳递给苏林月一个头盔，“溜了。”
苏林月朝张皖挥挥手：“姐夫再见。”
张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果然，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哥哥了。
他低下头，对何诗嫣说：“感觉全世界只有我不认识你弟。”
何诗嫣笑了笑：“没事，以后会有机会认识的。”
苏林月感觉头盔特别闷，于是叫何嘉阳先停了下来，把头盔还给了他。
“怎么不戴了？”
“太重了，戴着不舒服，而且这附近应该也没有多少车。”
“也行，反正我不会摔了你的。”何嘉阳把头盔收好，“你吃饭了吗？”
苏林月摇摇头：“没。”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辣的，我们去吃串串吧。”
“好。”
两人走进一家店，当看见坐在角落位置的人时，苏林月顿时后悔来到这里。
是张皖和江清瑶。
还好，他们没有看到她。
何嘉阳看出她的窘迫，连忙说道：“我们找个小包间吧。”
两人在一个有隔板的包间坐下，包间离张皖和江清瑶坐的位置不远，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苏林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吃饭，同时也害怕江清瑶再次注意到她。
直到何嘉阳拿东西回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当没看见就行。”何嘉阳把蘸料碟推到她面前，连声安慰她，“吃东西吧。”
“我想不明白，江清瑶为什么拉张皖来这吃饭啊。”苏林月一面把香菜卷放进锅里，一面小声说，“张皖不是不能吃除了清真以外的东西吗？更何况这家串串的汤底还是猪油的。”
何嘉阳撇撇嘴：“不止这些，内脏什么的也不能吃。但是我刚看见那桌有毛肚和鸭血，而且是两个辣锅。”
“他不能吃辣啊。”苏林月不解地说，“江清瑶是真不记得还是故意的啊？”
“她的癖好不就是折磨人吗。”何嘉阳冷笑道。
包间外，两人的对话时不时传来。
“你不吃？”
“我不能吃内脏，这个汤我也不能喝，而且我吃辣的会胃疼。”张皖轻声说道，“你吃吧，我看着你吃。”
“不是，他们为什么不去清真餐馆？这是何苦呢？”苏林月疑惑地说道。
下一秒，摔筷子的声音传来，声音大到把包间里的何嘉阳吓了一跳，立刻对她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怎么吃个饭破事那么多？吃个毛肚喝点汤会死吗？”江清瑶似乎非常生气。
“我真不能吃。”张皖依旧在和她解释。
江清瑶白了他一眼：“那你就饿着吧。”
“我们等下去清真餐馆可以吗。”张皖小心翼翼地说，“我一上午没吃饭了。”
“去什么去啊，就你特殊。”江清瑶不耐烦地喊道，“爱吃吃不吃滚。”
张皖低下头，一声不吭。
“又来了，一说你就这副死样子，装可怜让别人同情你是吧。”江清瑶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你在这待着吧，别和我一起走，看见你就来气。”
说完，她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店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时有人投去异样的目光。
张皖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不愿再想刚才发生的事，也不愿面对那些或嘲讽或同情的眼神。
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你好。”
张皖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男生站在他旁边，对他礼貌地笑着。
男生长得清秀，五官却透着一丝英气，肤色冷白，鼻梁高挺，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像饱满的桃花瓣一样。看上去年纪很小，体态却很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贵族的气质。
不等张皖反应，男孩先开了口：“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说你没吃饭，来给你送点吃的。”
张皖连连摆手拒绝道：“不用的，谢谢你。”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我让服务员待会给你换菌菇汤底，没有猪油。”男孩把端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张皖想拿出钱给他，却被他拦住。
“这样不好，我不能欠你的。”
“没事的，我付过了，你吃就行。”
男孩说完，转过身离开。
“谢谢你。”张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男孩笑了笑：“不用谢，举手之劳。”
张皖看着男孩的背影，直到看见他和苏林月骑车离开，才慢慢收回视线。
难为她了，都这时候还能想着他。
张皖低下头，泪水大颗大颗落到桌子上。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苏林月坐在何嘉阳后面给他撑着伞，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主动去呀，让服务员送去不就好了。”
“混个脸熟嘛，反正早晚都要认识的。”何嘉阳淡淡地说，“长得是挺好看的，怪不得…”
. “什么？”
“没什么。”
“哦对了。”苏林月问道，“你报名了吗，什么时候参加选拔？”
“不急，过段时间报，就算通过了也是中考之后才能去。”何嘉阳缓缓说道，“我真希望选拔能过，要是选拔过不了就只能花点钱了，反正我怎样都会去的，等着我吧。”
“是吗？我觉得你用不着花钱就能来。”苏林月不由笑道。
“这话我爱听。”
苏林月闷闷不乐：“唉，突然想起来没人教我钢琴了。”
现在她和张皖的关系极度紧张，她不愿再厚着脸皮去找他弹琴。
她更怕的，是被江清瑶抓住把柄，说她勾引自己姐夫。
“钢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何嘉阳说。
“真的？”苏林月惊喜地问道。
“真的，你明天抽时间来我家，我接着你学的往下教你。”
“好。”
绿灯还有十几秒的时候，前面横着几辆车，很难骑过去，何嘉阳便提前停了下来等红灯。
这时，苏林月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连忙拍了拍何嘉阳：“你看。”
何嘉阳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色的小狗全身脏兮兮地趴在马路中间，在寒风中无力地向前爬着，旁边停着一辆卡车。
苏林月从后面跳了下来，可何嘉阳已经先她一步把车停好，跑过去把小狗抱了过来。
望着从小狗刚才趴着的位置开过的卡车，苏林月松了一口气，幸好。
“找个宠物医院吧，它的腿好像断了。”何嘉阳说。
小狗的后腿已经血肉模糊，身上满是泥水，眼睛还没睁开，看上去还没足月。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苏林月皱了皱眉问道。
“看着像马尔济斯，但这造的也太惨了，先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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