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很快就开始了，放假的前一天上午，班主任在留过作业后，告诉数学补课班的同学们放假不用去补课。
苏林月在全班同学的鼓掌声中尴尬地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
这学期她明显感到学数学没那么吃力，因为老师讲的那些张皖几乎都给她讲过，对于开学后的期中考试，她还是蛮有把握的。班主任不止一次地问她为什么不去补数学，她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时间久了，班任越来越看她不顺眼，她也尽量不去往雷点上踩。
回到公司后，苏林月看到李宁睿跟何诗嫣在前面并排走着，便悄悄绕道回了宿舍。
她想，李宁睿会回来，应该是他们放假了吧，可他怎么没和哥哥一起回来？
哥哥这几天都没回过她消息，是因为打工太忙了，没有时间，所以没有回来吗？
苏林月拿起手机，给张皖发了一条微信：
“打工累吗？”
发完消息，她换了一身衣服，往练习室走去。
这段时间，苏林月抽空去找老师学了不少舞，男团女团都有。即使是在上半年的考核受到了表扬，她也依旧没有松懈，争取比上一次更好。
苏林月从练习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她打开微信，张皖并没有回她消息，倒是何嘉阳让她的未读消息变成了99+。
“爪子呢。”
“睡着啦？”
……
“再不回我消息单身二十年。”
苏林月无奈地摇摇头，回复道：
“滚啊，我在练习室。”
随后，她走出练习室，却在门口碰到了李宁睿。
“哎，小不点。”
“睿哥，你们放假了呀。”
“嗯，放假了。”
“那个，哥哥是因为假期打工太忙了所以没回来吗。”
“啊？你哥回来了呀。”
“回来了？”苏林月愣住。
“你哥在二楼教室呢。”
“哦，好，谢谢睿哥。”
李宁睿走后，苏林月去了二楼的练习室，推开门，里面的人向她这边看来。
苏林月小跑过去，紧紧抱住他。
“哥哥，我好想你…”
张皖站在原地，出乎意料地没有回抱她。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呀。”苏林月一下下摇着他的胳膊。
“我回来为什么要告诉你呀？”张皖终于开了口。
“哥哥…你怎么了？”苏林月慢慢松开了手，“你是谈恋爱了吗？”
“没啊，但是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不记得我了？”苏林月渐渐收起了笑容。
“记得啊，那又怎么样呢？”
“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能不能不天天缠着我？烦不烦？”张皖很不耐烦。
“哥哥，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但是你不能不理我呀…”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啊，我们很熟吗？”张皖的语气十分冷淡。
苏林月愣住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对啊，我们不熟。”
她转过身离开了练习室，在走到门口时，听见张皖在后面说了一句“莫名其妙”。
她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苏林月想起刚才的一幕，越想越难过。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像一个陌生人。
不，对陌生人都没有这么冷淡。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越是这样想，她心里越是不舒服。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
苏林月拿起手机一看，是何嘉阳发给她的消息。
“在练习室睡着了？”
“又干啥去啦。”
苏林月回复道：“刚回来。”
“挺好。”
“我明天想去打耳洞。”
“那明天上午出来玩呗。”
“行。”
短暂的休息过后，苏林月把手机放在床上，又一次去了练习室。
再从练习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她并没有打算吃晚饭，因为本就容易水肿，再加上最近长高的同时也胖了一些，她开始慢慢控制体重，晚上七点之后就不再吃任何东西。可青春期的孩子吃得多本就很正常，要控制，也得慢慢来。
苏林月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张皖依旧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她自嘲地笑了笑，上床准备今天早点睡。
可她受这件事的困扰，又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没有课，苏林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宿舍，快走到公司大门的时候，她又看见了张皖。
苏林月犹豫了一下，上前拦住他。
张皖依旧一副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刚想离开，就被苏林月再次拦住。
“别急，我说完就走，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苏林月说话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嗯，你说。”
“首先，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你送我的裙子很好看，等我瘦下来一定会穿的，裙子的钱我也会抽时间托人给你。”苏林月顿了顿，继续说，“我还挺想和你再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但现在看来，我们的缘分可能就到这了，没关系，你好好生活，以后我不会再来缠着你，你大可放心，就这样。”
说完，苏林月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皖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抽去了什么，说不出的失落。
苏林月走到外面，何嘉阳已经在等她了。
“咋啦，心情不好？”
“没，昨晚没睡好。”苏林月把挡住脸的头发往后撩了一下，“哪里能打？”
何嘉阳想了想说：“其实哪都能打，去理发店吧，有我熟人。”
“行。”
两人来到理发店，苏林月和店里的姐姐说要打耳洞后，便坐在了椅子上。
当穿耳器穿过她的耳垂时，她并没感觉有多疼，只是感觉耳朵有些热。
很快，两人走出了理发店。
何嘉阳皱着眉看了看苏林月的耳朵：“回去有药记得涂，这两天先别沾水，没事多转一下耳钉，要不容易粘上。”
“好嘞。”
“这东西就先别摘了，刚打完容易长死。”
“嗯。”
何嘉阳察觉到苏林月不对劲，便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苏林月无精打采地回答。
“可没怎么了，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何嘉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没事，你和我说，我不笑话你。”
苏林月迟疑了一下，和他讲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是你亲哥吗？”何嘉阳问。
“不是，因为他比我大，而且我们从前关系也算挺好。”
“突然就不理你了？”
“这段时间再怎么辛苦我都忍过来了，因为放假就能见到他，可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真的不明白。如果是心情不好也就算了，可他对别人还是像从前一样，对我却爱搭不理的。”
“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而且这种情况很多的呀，你所谓的关系好，仅限于你们待在一块的时候，等他去了别的地方，也会遇见像你一样的人，他和那个人的相处方式会像和你相处一样，他们的关系甚至会比你和他的关系还要好。”何嘉阳认真地说，“确实，作为朋友我说的话是有些难听，可这就是现实。你能有这种想法太正常了，我当时也是这样，过了好久才想明白。你先尽量别去找他，看他能不能主动来找你。”
“好，我知道了。”
“别难受，与其为这些事情难受，不如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提升自己。”
苏林月点点头：“明白，我尽量。”
何嘉阳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没一会就走到了公司门口。
苏林月问道：“你把我送回来了，你怎么回去呀。”
“我打车。”何嘉阳依旧不忘叮嘱她，“回去记得涂药。”
“好嘞，拜拜。”
“拜拜。”
回到公司后，苏林月看见一堆人围在一块说着什么，她走近了隐约可以听到一些。
“唉，可惜这孩子了。”
“听说学习成绩不错，就要出国上高中了。”
“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才跳的。”
苏林月一头雾水地问旁边的祁紫璇：“怎么回事，谁跳楼了？”
“实验中的一个男生从十四楼跳下去了，昨晚跳的，今天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祁紫璇越往后说越低声。
“实验中…”是何嘉阳他们学校，苏林月想。
“为什么跳呀。”
“不知道，我听涵姐说的，那男生和她一个班。”
苏林月去练习室找何诗嫣，何诗嫣看见她的耳朵，一脸惊讶地说：“我的小祖宗啊，你真打了？”
“早打早利索，要不我总想着。”苏林月转了转耳钉，“对了嫣姐，那小孩是何嘉阳他们学校的？为啥跳楼啊？”
“不清楚，我正要给他打电话问问。”
何诗嫣说着，拨通了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何嘉阳的声音。
“姐，怎么了。”
“阳阳，跳楼那小孩是你们学校的吗。”
“是我们班的，我同桌。”
“这…”
“他的书和校服还在学校放着，昨天上午走的时候我们还说好了等开学一起去补课班，今天人就没了…”何嘉阳越说声音越低，“我不敢想开学看到旁边的空位置我会难受成什么被样子，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旁边的李宁睿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你这些天该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何诗嫣担心地说。
“谢谢姐姐，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但是现在有人更需要你去多关心。”
“怎么了？”
“我看到过她手臂上的疤，所以需要被多照顾的人并不是我。”
何诗嫣沉默了一会，说：“好。”
她挂掉电话后，一脸担心地看着苏林月。
苏林月一脸懵：“不是，你们都看我干嘛呀，我又不跳楼。”
“宝贝，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好啦，我没事的，我很好，在我瘦下来之前是不会死的。”苏林月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何诗嫣，“我蹭课去啦，拜拜。”
她一蹦一跳地走出去，并没有注意到张皖在她后面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这个时间段的舞蹈课并没有几个人，连十个都没超过，苏林月看见张皖也走了进来，立刻站到顾雨涵旁边，用生涩的英文说道：“May I stand next to you？”
“没事，你站这吧。”顾雨涵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听不懂中文，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啊好好好，谢谢。”苏林月放心地站在了她旁边。
“你怎么不去和你哥哥一起？”顾雨涵问她。
苏林月看都没看张皖，笑着说：“我想和你站在一起，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啊。”顾雨涵依旧温和地对她笑着。
但她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
他们…应该是吵架了，顾雨涵想。
这节课，老师教了BTS刚上线没多久的《MIC DROP》，这支舞很难，尤其对女生来说更难，而老师一节课就教完了整个第一段的动作。
下课后，苏林月一边擦汗一边找外套，顾雨涵气喘吁吁地说道：“这舞真变态。”
“差点给我逼疯了。”苏林月边说边拿起外套准备往外走。
这时，祁紫璇跑到她旁边。
“月姐月姐，你在咱们公司有没有认识的钢琴老师？”
“咱们公司最缺的就是钢琴老师。”苏林月来回转着差点被震掉的耳钉说，“你要是实在想学，可以去问问张皖。”
话音刚落，苏林月和不远处的张皖同时愣住。
这是自他们认识以来，苏林月第一次没有叫他哥哥。
苏林月尴尬地移开视线，走出了练习室。
“真好，我也想打耳洞。”祁紫璇望着苏林月的背影说。
冯思诺好巧不巧地凑了上来：“妹妹，咱是乖孩子，不和她学。”
“关你什么事？有病。”祁紫璇瞪了她一眼。
冯思诺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低下头走了。
晚上，苏林月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愈发睡不着。她走出宿舍，去了公司六楼的天台。
她往下看了一眼，恐惧感让她连连退了回来。
六楼，仅仅是六楼，就足够让她怕得不行，那个男孩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从十四楼一跃而下呢。
她拿出那个带了很久的晴天娃娃，最后看了看，将它拿到半空中，松开了手。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想。
苏林月蹲在栏杆前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突然，她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
苏林月回头一看是张皖，吓得连连退到一旁。
“怎么又到这来了。”
“干什么？”苏林月警惕地看着他。
“耳朵好点了吗。”
“和你没关系。”苏林月冷冷地说。
张皖看到她这样，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极了。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充满了恐惧和防备。
“生哥哥气了？”张皖轻声说。
“我没有哥哥。”
张皖皱了皱眉，走到苏林月面前。
苏林月下意识想逃开，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骗子，放开我…”苏林月一边哭一边用力推着他。
“放开我…呜呜呜…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相信你了…骗子…呜呜呜…骗子…”
张皖闭上眼睛，紧紧抱着苏林月。
“月儿，对不起，哥哥错了，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不理你…”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骗子…”苏林月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张皖想擦去她脸上的泪，可刚碰到她的脸，他的手就被她死死咬住。
她咬得愈发用力，咬得出血了也没松开。
张皖低下头，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
他这次是真的伤到她了。
他没有强迫她松口，没有缩回手，任凭她用力咬着他。
好像这样，他的心也不会那么疼了。
苏林月累了，便松了口，哭声也慢慢减小。
“骗子…我恨你…恨你…骗子…”
张皖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捡到的晴天娃娃，塞到她手里。
“这是我当初留给你的东西，你一直都带着，是吗？”
苏林月躺在他怀里，疲惫地点点头。
“你把它扔了，是已经不再对我有任何期待了，对吗。”张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林月攥着娃娃，没有说话。
“你还在怪我，对吗。”
“骗子…”
张皖紧紧抱着她，说不出的难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你知道吗，那天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纸上反复写你的名字，写得乱七八糟，写了好久，才写出一个像样的字，这是我会写的第一个字，我一直牢牢记着，生怕忘了你叫什么。即使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我也一直在想，我还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还能不能再站到你面前。”苏林月抽抽搭搭地说，“可是我昨天才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不管我们之前关系有多好，不管我们认识了多久，对你来说，我都是可有可无的…”
“不，月儿，不是的，不是这样…”张皖哭着说，“我这段时间特别累，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你，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不起…”
苏林月没听清张皖后面说的什么，只知道他抱着她哭了好长时间。
再后来，她被张皖抱回了宿舍门口，何诗嫣把她带了回去。
她真的太累了，头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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