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今日算是个寻常的日子，不寻常的是张起灵的到来

天有点微亮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德仁早已在房内等候多时，十年已过，今日便是他按约定要来的日子

肩上发尾还粘着些雨露，帷帽将他的身形盖住，只能看到一截下巴，德仁开门将他 引入房内

张起灵从衣袍中拿出一本册子，里面记录着这几年的记忆，他患有阶段性失忆症不得已将他的记忆保存在此

德仁按照师傅的嘱托，将之前的册子从一处密室中拿给他， 此处密室是老德仁圆寂之前才告知与他的

张起灵接过册子，慢慢看着之前的记忆，失忆症又出现了，若不是他有标记， 怕是连此地都找不到，他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对于长生者的惩罚

读完手中的书册，他递回了德仁的手中，看着他妥善保管好后，他便想着离开，就在他的手推开门的一霎那

“吃个早饭再走吧”身后的声音响起，这是德仁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看着他停滞的动作，随后德仁便绕过了他出门了，几分钟后手中拿着些斋饭重新出现在了这里

张起灵默默吃着面前的饭菜，对于口腹之欲他向来不是很重视，也就不知道算不算好吃，加上家族的训练，几天不进食已算常事

德仁在他吃饭时默默坐在边上翻着手中的经书，一时房内寂静无声

“有事”他并不是询问，只是陈述这个事实，早在他出声说话时便已料到他有事需要他做

“几年前在寺庙外有人遗留下来个弃婴，便将她养到如此年岁，已经五六岁了，庙里多是男子并不适合她在此长期居住”德仁将雪痕的经历与他说了，之前不是没起过想要将她送给山下居民的念头

一则他还小，阿满与她很交好，再者说从婴孩养到至今也不免会有些感情在，而山下居民净是些孤寡老人家，并无额外的精力来照顾还是孩子的她

他听懂了德仁的言外之意，这次之行应该可以将她安顿好，便应了这个请求

德仁将雪痕从阿满的房内抱出，小丫头还在安睡着，嫩白的脸蛋儿上有些压痕，一看便知被人精心养育得很好

张起灵从他的手中接过雪痕，她全身都是软软嫩嫩的，似是稍微用力就能将她的身上弄出个印子来，他只好尽力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就在他踏出门上前走了一步后，德仁对他说道，“若是方便的话，便将她留在你身边吧”，他脚步顿了顿，又恢复了前行的速度

阿满在身边有异状时就已惊醒，以为是雪痕睡觉时的动作，起初并没在意，但是随着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身旁却已没了她的身影

他起身整衣连忙追出去，却只看到了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们留不住她的”德仁从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满恍然觉得此去一别，今生相见怕是登天之难了

“阿弥陀佛”德仁躬身一拜，不知是对谁的祝福，阿满随着也一拜，起身后

“回吧，早课已经开始了”说完便转身

阿满今日对功课前所未有的认真，相信真的有佛祖会被他的努力打动，保佑着他的雪痕

雪痕醒来的时候看着周围变换不断的景色还有些惊喜，只是再看到抱着她的人后，她便有了些失落，不过并没有哭闹

她年纪虽小，但异于常人的聪慧，德仁师傅的几次欲言又止加上之前带她下山的动作，已经猜测出她与他们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久

虽说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私心想与他们待的时间多些，特别是伴她一同长大的阿满，他们每天形影不离，无论是早课还是抄录经书他们都在一块儿，乍一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雪痕远远望着远处的寺庙所在的山脉，心里默默得念了一句，“阿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