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四十四)
我的文友彦文君
“小敏,你爸现在情况怎样?”我通过微信询问彦文先生的近况。
“爸爸刚才昏迷,现在进了抢救室。” “昨天上午,医生说你爸目前情况稳定,还叫你回南京,你怎没来的?”7月19日中午,我发了多条微信,小敏没回。下午,沭阳那边晏景文大哥也在催促我打听情况。下午,即2015年7月19日15:38分,我再一次微信发问:“小敏,你爸稳定了吗?” 16:10分,小敏说:“爸爸走了……”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控制不住向外流淌的泪水,顿时,将手机摔到水泥地上……
一个礼拜前的一天中午,突然,在微信圈里发现小敏的微信,说:“爸爸的书还没有看完,能在家看看爸爸的书多好!”我感觉情况不妙,立马打电话询问彦文近况,他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于是,我打电话给他女儿小敏。小敏说:“医生已经下病危通知,爸爸随时能走……
”我含着泪水挂完电话,通知在沭阳老家的景文大哥,大哥此时还搞不清彦文在沭阳医院,还是在南京医院。
我放下南京许多未处理完的事情,简单收拾一下便动身,回沭阳看望病危中的老朋友……。由于下午班车太慢加上路途遥远,当晚未能见上彦文一面。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老远的农村赶往沭阳人民医院十一楼B区26床彦文的病房。
此时的彦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戴着氧气设备,满身仪器,我站了好半天,他静静地躺在那却不知道远在南京打工的朋友来看望他。
先前,彦文那魁梧的身材,圆圆的、胖胖的脸蛋不见了,手和腿瘦得很细,脸完全脱形,圆脸瘦成了长脸,眼窝深陷,我印象中的老朋友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右手(左手上连接着仪器),把他瘦弱的手握在手中,他这时才发现我来看他。他已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点头示意,我紧紧地长时间把他的手握在手心……
想不到,我回南京第三天就得到这一噩耗。幸亏我前几天去得紧急,否则,我今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留下遗憾……
彦文,我的好兄弟,你太年轻了,才53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光!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了。你还有多少篇传世佳作没写完呢!
走时,也不和你的任何好友说一声道别,却在病危时关机,就是想让外面的好朋友和您失去联系;不让你相处30多年的晏景文大哥和我见面,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一位有尊严的作家,你想带着尊严悄悄地离开你的朋友,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你走得是那样的无私,……。幸亏我有你在南京的女儿的电话,否则,我也看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彦文先生走了,是我们中国、江苏省文学界一大损失。我们宿迁一颗文学明星陨落……
前天,我去上海。景文大哥叫我写一篇怀念彦文先生的文章。他说,彦文在省肿瘤医院期间情况,只有你了解。说句老实话,我虽然年轻时爱好文学,可这么多年我对文学是个门外汉,由于生活条件、家庭压力等种种原因,加上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文化底子薄,多年未动笔,写文章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前言不搭后语啰嗦几句,朋友们别见笑。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结识彦文,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1985年春,经本村已在扎下乡政府工作的晏景文大哥介绍认识章彦文。于是,便经常参加由他举办的沭阳县文学青年联谊会。我这个初中未毕业的人幸运地成了一名会员。从此,和彦文先生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生在农村,出生贫寒,身处人生最低层。彦文当时担任沭阳县工商局秘书工作。他,却不嫌弃我这个生活在农村最底层的穷苦朋友,更没有嫌弃我是一个残疾人。这一点是值得我永远敬佩的!
那时,我家住的是土坯草房,他却经常和景文哥来我家作客,关心我的生活问题,问寒问暖。记得有一年春节期间,我请他们到我家作客,彦文说:“单位一位局长、科长同时请他去喝酒,被他拒绝了。我们像兄弟一样的情谊,谈得来,和当官的谈不来。”彦文的举动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他曾说:“新春,我以后永远不会把你忘记!”
彦文先生,和我相处30年,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彦文的一生,是廉洁,正直的一生;他不为权贵,刚直不阿;他的文章针砭时弊,一生为民疾呼,反映民间之疾苦,抨击贪官腐败,这是我为之所敬佩之处。
尤其是他的小说《泥泞》,《宿迁风情网》作家访谈录我曾多次在微信朋友圈分享发送。《泥泞》以云南省委副书记仇和在沭主政期间的原型,彦文先生写作的绝妙之处,把背景放到民国期间,用“何求”的别名揭露仇和在沭的所作所为。从彦文的文章可以看出,仇和在沭的每一个业绩,都是民众的血泪史,一针见血戳穿仇和不可告人的政绩。随着仇和的落马,彦文先生得到省市多家媒体的关注,多少记者赴沭阳采访报道彦文。
两个月前我回老家去探望他,那天中午,在景文单位吃完工作餐,就和彦文相处多年的老朋友孙华成一道去他家看望。当儿子开车把我们俩送到他家楼下时,他却打电话过来,说一位外地记者来采访他,去接待了。
彦文在九十年代的时候,曾创办《沭阳纵横》,美国之音曾评价过,《沭阳纵横》是中国民间的良知,巜沭阳纵横》讲实话,办实事。
八十年代末,我的生活又一次陷入窘境,走投无路,经营多年的杂货店终于关门倒闭了。是彦文先生,伸出了一双援助之手,帮我办起了家庭小型养鸡场,千方百计为我联系设备,资金,饲料,技术……
由于管理上的不善,养鸡亏了,于是又办起了粮食加工厂,三年又倒闭了,真是养鸡鸡贱,养猪猪贱,我在老家终于呆不住了……
是彦文指点我,外出苏南打工,来到了南京这座城市至今。这期间,我们一个苏南,一个苏北,虽然天各一方,可我们的心还是连在一起的,我们一直保持着人世间最美好的兄弟情,朋友情。
彦文、景文被坊间称为“沭阳二文”,经常来宁学习、出差,都忘不了看望我这多年的穷朋友、老朋友。2003年,他还在南京中山陵门前和我家二子三人一起合过影,我至今还珍藏着。看到这张照片,我以为他还活着。
五六年前,我家小孩在沭阳高考名落孙山,复读无门,是彦文伸出一双援助之手,让我家小孩在沭阳一家叫潼阳中学的学校复读,后来考到南京读书。一次我回老家,为了报答他,感谢他,叫他找一个档次高一点的酒店请他的那位帮忙的学校老朋友,却被他婉言拒绝了……。他说:“新春,我们都不是外人,你在外打工不容易,哪怕我在马路边油条摊上招待他,这是我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后来,他还是在城区光荣路找了一家非常简陋的小吃部招待了那位帮忙的校长朋友,写到这,我得感谢那位校长朋友,对不住了。
彦文的为人,真正是用一颗最真诚的心对待他的每一位朋友。
两年前,我南京一位朋友去外旅游路过我沭阳老家,这是我30年来最后一次请彦文在老家作客,这次是请他陪酒的。
他在喝酒期间,无意中说:“新春,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我当时说:“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让你喝酒”。他说:“目前没关系”。彦文有一个特点,就是他醉了,只要碰杯,他都会舍命陪君子,从不推杯。他说,他可能和我父亲的病一样。我说,你不要乱猜,不可能!
一年后,一次我打他电话关机,于是我打电话询问在沭阳老家的景文。他说:“彦文可能身体不好,去南京检查了,你抽时间去看看他”。我通过几天的努力,他的电话终于开机,联系上了。他说在南京肿瘤医院。我当时,一听这消息,如雷轰顶,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我今生最好的朋友,进了肿瘤医院,后果多么可怕,我知道结果的严重性。接通电话以后,我生意不做,关门,去南京肿瘤医院看望我的好朋友。
我来到他的病床前,彦文躺在床上输液,手里还拿着一本文学名著,专心致志地阅读。他艰难地坐起来对我说:“手术前必须挂三天水观察,然后才能上手术台”。
第二天早上,当我提前去医院看望,他已经被医生提前两小时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前静静地,我和他的家人在焦虑地等待着。手术从上午八点一直到下午两点半才结束,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彦文回到了病房。
在南京住院期间,我曾多少次去探望,每一次走进他的病床前,他身边都堆满看不完的新书。边挂水,边写作,边看书,珍惜世间的每一分一秒,从不浪费时光。我每次劝他注意身体,注意休息,我不知提醒他多少次,信息不知发了多少遍,他总是不听劝阻。
他虽然身患重病,躺在病床上,还时常叫他女儿、儿子在南京书店买书,在网上购世界文学名著。彦文生前对文学创作是如此如痴如醉……。他这种不倦忘我地坚持文学创作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敬佩!
去年冬天,他带病来南京游玩,我请他到我店里小聚。他消瘦的身材令我心痛。他说:“新春,我的病,目前已把我所有积蓄用完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花我儿女的钱,我活得就没意思了。”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我们俩在南京最后一次相聚离别。
一个月前,我发个微信询问他的近况,他只回一句:“身体很差”,可是我没想到,他那时已经病重晚期住院,知道自己日子不多,所以关机。那时还经常看到他在微信圈分享文学创作评论文章,之后就渐渐地少了,一些日子看不到他微信了。后来打电话才知道在半月前就关机。
想不到,我今生最难忘的好朋友,如今离我而去……。彦文,你走得太早,太仓促,你太年轻;老朋友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完,你就匆匆道别了。愿你在天堂那边还是那样快乐地工作着,学习着,创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