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客厅的电话响起来，叶芷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个鸡窝头光着脚从房间里出去，到客厅接电话。

　　周六，叶先生和吴女士已经一大早又去了二姨那里帮忙，校服厂又赶货了。

　　“喂？”叶芷夹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林元白正要开房间门的手一顿，没有马上打开。

　　“啊？阿嬷？啊，不在。额……不知道，我没起来他们就走了。啊？不用不用，你自己留着吃吧。啊？还没有吧。我不清楚。嗯，我会跟我爸说的。真的不用啊，你自己留着吃吧，给茹茹他们吃也行啊。是吗？她跟你吵架啊，哎，她这个年龄也正常，你不要跟她计较。这样啊，这样确实比较……”叶芷接了个电话接了半天才挂掉，林元白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谁啊？”他明知故问，不想让叶芷知道他在里面偷偷听了半天，虽然啥也没听出来。

　　“啊，我奶奶，老家那个。”叶芷看上去兴致缺缺，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林元白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手倒了两杯水，推给她一杯。

　　叶芷喝了一口才开始说话：“她问我我爸妈去哪里了，不是去我二姨那里嘛，就是小玄那里，小玄你记得吧？我弟。”

　　“然后她又说有鸭子要杀了带上来给我们吃，我跟她说不用了。她又问我我爸之前说要买车位买了没，我说不知道。她还说我妹跟她吵架了，还要打她什么的，一大堆。”叶芷向后一躺，瘫在沙发上，像是很无语的样子。

　　“怎么了？你们……跟你奶奶关系不好吗？我看你都拒绝了。也没说实话。”林元白凑近她，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暴露了他偷听的事实。

　　“啊？你知道的吧，我七岁之前是在外婆家所以才会跟你认识。我听我外婆和我妈他们说话的时候知道我六个月的时候就搬到外婆家了。”叶芷又坐起来，喝了一口水。

　　“好像是……哎，就是婆媳矛盾嘛，我奶奶是个暴脾气，又老是挑毛病，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种，我是知道的。然后我爸说我妈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哭……”

　　“后来……好像是我奶奶有一次吼我妈说，‘这房子是我建的你滚蛋’还是什么类似的话，我爸就决定带我妈搬到外婆家住了。”叶芷很无语地看了眼林元白，又接着说话。

　　“更搞笑的是我每周回一次老家，我爸还得忙前忙后去买菜、煮饭，吃完还要洗碗，洗碗完也没地方睡__我叔叔他们听了我奶奶的话，说什么睡我爸他们的婚房才会生男孩，就睡在了我爸原来的房间。”

　　“就造成了每次去忙的跟二傻子一样，然后伺候好了还要交上工资的三分之二给我奶奶，然后累的跟狗一样再回外婆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次去都发烧。”叶芷语气起伏并不大，但林元白听出了疏离和埋怨。

　　“算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乱七八糟的破事。”叶芷起身，摆了摆手表示无语。

　　林元白乖乖地没再问。他心里虽对叶芷口中的奶奶不喜欢，却也没那么讨厌，毕竟，他们认识也有那位奶奶的“功劳”。

　　“那……我们吃饭吧？我看刁民那只蠢猫都要跳到桌子上去了。崽崽也像是饿傻了。”他笑着冲一边窝着的狗子努了努嘴巴。

　　叶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崽崽正趴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抬着眼皮看她，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叶芷噗地笑了出来。

　　“真是的，我又没亏待你。”她顺手捞过了刁民，把那只小蠢猫按在怀里揉揉脑袋，林元白看在眼里，她满眼的怨气在那一刻被宠爱替代。

　　原来，她喜欢小猫呀。

　　也是，她本来就像小猫一样可爱。

　　林元白起身去准备碗筷，进厨房门前回头看了眼还在和刁民玩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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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叶芷和林元白吃完饭，电话又响起来了。

　　“喂？”

　　“哈__阿丫啊__我在楼下__你赶快下来拿，我上班要来不及了。”奶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声音大得震得叶芷耳膜生疼。

　　“啊，好。”她匆匆应了一句，挂了电话就要下楼，走到门口又顿住，复而往房间走准备换衣服。

　　“不去了？”林元白看向她。

　　“不是，我穿睡衣下去会被她说的。她之前说过我一次，说我穿的乱七八糟的，难看，丢脸。”叶芷眉眼淡淡，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的事情，林元白却感觉到了她的疏离。

　　“来得及？”他起身，干脆把自己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递给她。“套上吧，比较快，反正裤子看不出来是睡裤。”他随意地开口，心里却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会不会接。

　　“啊，好。”叶芷没多想，奶奶说她要来不及了，再拖下去肯定被骂磨蹭。她快速地套上衣服，衣服上还带着林元白未消散的体温。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却来不及多想。

　　下楼。

　　“阿丫，拎着啊，里面是一只鸭子，你爷爷身体也不好，不敢吃，会太上劲，你叔叔他们不稀罕，给你吃啊……书读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考第一名啊？你爸那个车位啊，我这里可以给他五万块啊……你记得跟他说啊……叫他不要跟你爷爷计较啊，他老了，蠢了……”奶奶一句一句地说着，完全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就像是在例行公事地问一遍。

　　“啊，好。学习将就吧。我会说的。阿嬷你慢点回去啊，路上小心。”她听奶奶讲了一堆她早已经听腻的话，笑着回答着，看着她略显笨拙地戴上帽子坐上电动三轮车消失在眼前。

　　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叮嘱的话也像是公式，她每次都会这样说，不管是谁，但对于眼前的阿嬷，她真的没有感觉自己在叮嘱她注意安全，只觉得是客套话。

　　算了。她垂下眼，看着手里拎着的红色袋子，沉甸甸的，勒的手指痛。她当然能知道杀一只鸭子的艰难。

　　大早上起来烧水，抓鸭子，杀鸭子，拔毛，整理内脏。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这些都是外婆杀鸭子给她吃的时候一遍一遍看着知道的，不是奶奶。

　　进了家门，林元白看见的就是一个出神的的叶芷。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替她关上进户门以防崽崽趁机跑出去。

　　“你奶奶说什么了吗？”他把东西放在厨房里，拉上门省的刁民去偷窥。

　　“啊？她啊……说了很多，也什么都没说。”叶芷拨自己的头发，随手扎了起来。

　　“呵，还有这种形容？”林元白走近她，穿自己的衣服，确实看上去小小只的，很可爱啊。

　　“哎，还不就是那些。”她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她脱下了林元白的衣服，递给他。

　　林元白接过，套上。衣服是热的。是……丫丫的体温。他眸色一深，安静地感受着余热和自己的体温融合，似乎还有丫丫洗发露的香味，很好闻。

　　“丫丫。”他下意识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叶芷进了自己的房间，同时应了一声。

　　“写作业。大白。”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他忽然想起蔡正轩说的，叶芷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唯一有差的就是……学习。

　　“好。”他低低的应着，心里莫名被填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