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林旭嫁的丈夫姓姜,真是一个温柔殷实的好人,看着就是一副笑眼眯眯的模样。
丁程鑫像姜悦棠这种男人是值得一嫁的——等四十岁的时候再说吧,四十岁之前嫁他,只怕活不到四十岁,活活地闷死,我不禁微笑起来。
姜悦棠两个小女儿都可爱得像天使,一个穿白,一个穿淡蓝,都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姜悦棠并不满足这两个女儿,他要一个儿子,林旭当众说:“一个家庭中如果没有男孩子,根本不好算是家庭。”
宋亚轩宋亚轩说:“大家瞧瞧这女人那没出息劲,也算少有了,竟说出这种话来,亏她还是复旦大学当年的高材生。”
姜悦棠只是笑,并不反对生完又生,我在研究他的眼睛鼻子,看看到底他是哪一部分生得好,以致娶得到林旭这样的妻子。
刘耀文仍然坐在宋亚轩不远处,一双眸子闪烁,我忍不住又微笑。
宋亚轩把手臂亲昵地搭在我肩膀上。
宋亚轩“你笑什么?”
宋亚轩问我。
刘耀文说:
刘耀文“笑也不让别人笑?”
我答:
丁程鑫“看你们这么幸福,实在高兴,所以笑。”
林旭林旭说:“程鑫与宋亚轩真是一见如故,”
我踱到露台去,悠闲地站着看风景,这一刻在他们家面前,我是胜利者。
一转头,看到刘耀文。
丁程鑫“不陪宋亚轩吗?”
我闷闷地问。
刘耀文“宋亚轩是天真一点,但并不是孩子,我不用时时刻刻陪着。”他的话说得句句带骨头。
我笑笑,平和地说:
丁程鑫“是有这种人的!独怕别人沾他的光。你处处防着我,怕我不知会在宋亚轩身上贪图什么。刘先生,混娱乐圈的人警惕起来,确是又厉害了三分,你说是不是?”
刘耀文略觉不安。
我说:
丁程鑫“我要占便宜,并不会在宋亚轩身上打主意。”再补一句,“更不会在贺峻霖身上盘算。”
刘耀文“丁程鑫,如果我给你一个小人的感觉,这是我的错。”
他居然尚能维持风度。
我看看刘耀文已变掉的面色,乘胜追击:
丁程鑫“不怕不怕,刘耀文,不必道歉,穷人受嫌疑是很应该的。”我笑,
丁程鑫“俗云:狗眼看人低,宋亚轩确是天真了一点,把我当作朋友,这真是……”
我还是那个微笑,刘耀文凝视我半晌,
一声不响地回客厅去了。
我有种痛快的感觉,没有人知道我掌握着什么,这件秘密使我身价百倍。
贺峻霖走出来。
贺峻霖“你在这里?”他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孩子的生日会有什么好逗留的?”
丁程鑫“我喜欢留在这里,待会儿我有事,不能陪你。”
贺峻霖“是的,宋亚轩说过你想提早回英国。”
我沉默一会儿,伏在露台的栏杆上往下看,不知道哪里传来蝉声。
#贺峻霖“我能陪你回英国吗?”
我转头,一时没听清楚贺峻霖说的是什么。
贺峻霖“我没有事,我可以陪你到牛津,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去划长篙船。”
贺峻霖的声音很兴奋。
我看着他,这次一点儿也不刺激,因为我已不用指望这些有钱少爷们对我青睐有加,提拔于我。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看中我这么一个人。
他们都喜欢男的吗?
丁程鑫“我不行,贺峻霖。”
我直截了当地说。
他涨红了耳朵。
贺峻霖“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宋亚轩。”
我不十分确定我是否喜欢宋亚轩。
宋亚轩伟大的人格……我抬起头对贺峻霖说:
丁程鑫“我当然喜欢你,贺峻霖,但是我这次回去——我现在有男朋友在牛津,我不是自由身。”
“啊。”他也靠着露台栏杆,
贺峻霖“但宋亚轩说你告诉他,你并没有男朋友。”
丁程鑫“那时候我跟宋亚轩不熟,不好意思告诉他。”
我说。
贺峻霖“他——比我强很多?”
贺峻霖反而坦然了。
丁程鑫“我不知道,贺峻霖,我不认为把人来作比较是公道的事,总而言之,如果他的优点较为适合我,我就喜欢他。”
贺峻霖“我也有优点吗?”
贺峻霖问。
丁程鑫“当然,贺峻霖,你这么善良、温柔、诚恳……你的优点很多很多。”
宋亚轩在我们身后笑出来,
宋亚轩“是吗?”
宋亚轩走过来,
宋亚轩“你看到贺峻霖有这么多优点?我不相信,香港有很多失意的男孩子也不会相信。”
贺峻霖“宋亚轩!”
贺峻霖不悦。
宋亚轩“三哥哥,你算啦,我不是不帮你忙,你瞧你,弄巧成拙。”
宋亚轩转头看我,
宋亚轩“怎么,你真的回英国?”
我点点头。
宋亚轩端详我:
宋亚轩“两天不见,丁程鑫,你有什么地方好像变了,”
丁程鑫“晤。”我点点头,
丁程鑫“宋亚轩,我有点儿事,我要告辞了。”
贺峻霖说,
贺峻霖“我送你。”
丁程鑫“不,不,我自己能够回去。”
我说。
我逐一向他们告辞,林旭送我到门口:
丁程鑫“不送不送。”
不用她送。
她弟弟的司机与车子在楼下接我便行了。
我有什么忧虑?无产阶级丝毫不用担心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要做什么做什么,最多打回原形,我又不是没做过穷人,有啥子损失?
马嘉祺有什么选择呢?
在偶然的场合遇见了我——实在是他的幸运。
我的信心忽然充分起来,说穿了大家都一般空虚,我能潇潇洒洒。
他们能够吗?
我不喜欢林旭。对姜悦棠毫无意见。
在这次短短的聚会中我把他们家人物的关系分析得一清二楚,很有点得意。
回到马嘉祺的小公寓,他本人坐在客厅听音乐喝白兰地。
老实说,看见他还真的有点儿高兴。
因为我一向寂寞。
丁程鑫“哦,”
我说,
丁程鑫“你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说:
马嘉祺“你到过我大姐家吗?”
丁程鑫“是。刚回来。”
我答。
马嘉祺“我以为你应该知道避开他们。”
丁程鑫“是,我是故意上门去的。”
我说,
丁程鑫“很抱歉,你是生气了?怕亲戚晓得我现在的身份?”
马嘉祺马嘉祺说:“我不怕任何人,你把我估计太低了。”
丁程鑫“或者我把自己估计过高。我尚未习惯我已把自己出售给你一个人。”
他沉默一会儿。
马嘉祺“我已经派人到牛津去为你找到房子。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回英国?要不要与爸爸说再见?”
他要把我遣回英国。这也是一个好主意。
我问:
丁程鑫“关于我,你知道多少?”
他微笑。
马嘉祺“你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你有什么历史呢?”
我不服气。我说:
丁程鑫“我有男朋友在英国。”
马嘉祺“你是指那位张真源?”
他笑,
马嘉祺“你不会喜欢他,你一早已经不喜欢他。”
我也忍不住笑,我坐下来。
丁程鑫“你对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不过在英国,我也可以找到新男朋友。”
他凝视我。
马嘉祺“总比找上我自己的弟弟好一点儿。”
我大胆假设,
丁程鑫“贺峻霖?贺峻霖对男孩子没有兴趣。”
马嘉祺马嘉祺的面色一变,“他对你有。”
我说:
丁程鑫“因为我比他更像一个男人。”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这实在是我第一次放胆地,仔仔细细地把他看清楚。
最使他担心应是将来如何控制我。我想这也是容易的。他有钱,我需要钱。我一定会乖乖地听命于他——在某一个程度之内。
我看着他良久,整个公寓里没有一点点声响,柔和的阳光通过白色纱帘透进来,他白皙的皮肤显得很精神。我叹一口气。
马嘉祺“我替你去订飞机票回牛津。”
马嘉祺他说,“到时有人在牛津接你。”
丁程鑫“我知道,你在那里有房子。”
我说。
他笑。
马嘉祺“我喜欢聪明的男孩子。”
丁程鑫“是的,人家都这么说,”
马嘉祺“我会在伦敦见你。”
他说。
丁程鑫“一年见多少次?”
我问。
马嘉祺“我不知道。你的功课会很忙,”
他含蓄地,
马嘉祺“交际生活也会很忙。”
丁程鑫“你可以顾人盯死我。”
我笑。
马嘉祺“我早已派好人了。”
他也笑,
马嘉祺“学校、家,伦敦、剑桥、香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很妒忌的人。”
丁程鑫“我感到荣幸。”
我说。
马嘉祺“我有事,要先走。”
他站起来。
丁程鑫“再见。”
我说。
马嘉祺“我留下了现钞在书桌抽屉里。”
他临出门说。
圣诞老人。
我把手臂叠在胸前。
丁程鑫“马先生,”我说,
丁程鑫“与你打交道做买卖真是乐事。”
马嘉祺“我也深有同感,丁程鑫。”
他上车走了。
我在屋里看戚本大字《红楼梦》。隔很久我放下书。
现款,他说。在书房抽屉里。
我走到书房,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轻轻地拉开第一格抽屉。没有。我把第一格抽屉推回去。
如果不在第一格,那么一定在第三格,别问我为什么,马嘉祺不像一个把现钞放在第二格抽屉的人。
我更轻地拉开第三格,抽屉只被移动一时,我已看见满满的一千元与五百元大钞。
让它们堆在那里待在那里休息在那里,愉快、舒畅、坦然地贬值。
我竟然被照顾得那么妥当。我伸伸腿,搁得舒服点。
我记得有一首歌。
我记得很清楚,歌词中只说“可爱”,没有“爱情”。
爱情是另外一件事。爱情是太奢华的事。
至于我,我已经太满足目前的一切。
我可以正式开始庆祝,因为我不必再看世上各种各样的人奇奇怪怪的脸色,我可以开始痛惜我自己悲惨的命运——沦落在一个男人的手中、做他的金屋里的阿娇。
只有不愁衣食的人才有资格用时间来埋怨命运。
我把双腿转一个位置。
电话铃响了,我拿起听筒:
丁程鑫“喂?”
那边不响。我再“喂。”不响。我冷笑一声:
丁程鑫“神秘电话嘛?”
放下话筒。
电话再响,我再拿起话筒,
丁程鑫“喂,有话请说好不好?”
那边轻轻地问,
贺峻霖“是你?真是你?”
丁程鑫“谁?”
我问。
贺峻霖“贺峻霖。”
他。他怎么知道我在此地。如果他知道,那么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消息真快。
我应该如何应付?
贺峻霖低声地说:
贺峻霖“他们说你在这里,我与宋亚轩都不相信。”
我维持缄默。
贺峻霖“为什么?”
贺峻霖问,
贺峻霖“为什么?”
我应该如何回答?因为我穷?还是因为我虚荣?还是两者皆备?
我并不觉得羞愧,事无大小,若非当事人本身,永远没法子明了真相,贺峻霖无法了解到我的心情。多年来的贫乏——爱的贫乏,物质的贫乏,一切一切,积郁到今天,忽然得到一个出口,我不可能顾忌到后果,我一定要做了再说。
贺峻霖“你是为他的钱,是不是?”
贺峻霖问,
贺峻霖“我也有钱,真的,马嘉祺的钱便是我的钱,别担心钱的问题。”
贺峻霖,你哥哥的钱怎么等于你的钱?我心中想问。
贺峻霖“我要见你,我现在就来。”
他放下电话。
难怪马嘉祺要把我调回牛津。
我一个人踱在街上。女佣人问我上哪里,我摇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晓得,我只知道我一定要避开贺峻霖。
司机就在门口,他拉开车门,我上车。
我说:
丁程鑫“随便兜兜风。”
他们说,坐劳斯莱斯,最忌自己开关车门。《红楼梦》里说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么终究有猪肉吃的时候不会出洋相。
坐在车子里要端端正正,头不要左右两边晃,要安然稳当,若无其事。
我现在就这么坐着。车子缓缓驶向郊外的马路,贺峻霖不会再见到我。
司机忽然开口:
“丁先生,少爷的车在后面追我们。”
丁程鑫“什么?”
司机小心翼翼地说:
“少爷的车子,你请往后看看。”
我转过头,贺峻霖开着一辆式样古怪的跑车,紧紧贴在劳斯菜斯的后面。
我问:
丁程鑫“他跟着我们多久了?”我不是不慌张的。
“一出大路,丁先生。”
丁程鑫“摆脱他,我们加速。”
“丁先生,少爷这辆车比我们的快。”
好,设法了。
丁程鑫“照常速,假装没有看见他。”
“是。”
但是贺峻霖超车,当他的车子追过我们的时候,他减低速度,逼得司机停下车来。
“丁先生——”司机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