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女朋友?恋爱都没谈过?”
马嘉祺“我有一位女友的,不过,她的男友也很多。”
“哈哈哈,”我放肆的笑,“我还以为女朋友都是这样呢。怪不得你女友不了解你。”
“丁先生,你实在是很现实。”他盯着我的脸。
丁程鑫“你说对了,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马嘉祺“至少你诚实。”他叹口气。
我尝尝酒,又香又醇又滑,丝绒一般,我贪婪地一小口一小口啜着。
马嘉祺一直在注视我,我的眼睛用不着接触他的眼睛也可知道。我极端地高兴。
马嘉祺他忽然问我,“在生活中,你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丁程鑫“爱。”
“呵?”他有点意外?
丁程鑫“被爱与爱人。”我说,“很多爱。”
马嘉祺“第二希望得到什么?”
丁程鑫“寿命”我说。
马嘉祺“多少?”他问。
丁程鑫“足够。”
马嘉祺“多少是足够?”
丁程鑫“不多。”我答。
马嘉祺“还有其他的吗?”
丁程鑫“钱”
“很实际。”他说。
我一向是个实际的人,心中有着实际的计划。我可不能像其他人这样浪漫在风花雪月之中。
马嘉祺“吃点儿扇贝”说。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嘉祺?”我边吃边问。“不像是你的风格。”
他呆呆,然后很专心地说:“从来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看着我。
我耸耸肩。“没有什么稀奇。你公司的手下人怎么敢问你,很明显地你与其他人并不太接近。你的朋友也不会提出这么傻气的问题。这可是你的真名字?”
“是我的真名字。”他微笑中有太多“呵你这个小朋友。”的意思。我抹抹手。“是你的父亲替你取的名字?——恕我无礼。”
马嘉祺“是我祖父。”
丁程鑫“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嘉有善、美、赞许、吉庆、欢乐之意,祺有吉祥、幸福之意,所以嘉祺一名带有善良、吉祥、幸福的意思。很有可能你祖父希望你有这样的人格。
马嘉祺“但我祖父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他笑,“他是画家,一共有九个儿女。”
丁程鑫“真的?多特别。那你肯定知道徐悲鸿吧。”
马嘉祺“我只是个生意人,我对这些不太懂。”他答。
丁程鑫“你父亲干哪一行?”我更好奇。
马嘉祺用手擦擦鼻子,“晤。”
丁程鑫“对不起。”
“没关系,他也是生意人。”马嘉祺答。
马嘉祺“不过他已经去世了。”
丁程鑫“哦,抱歉。”
马嘉祺“没关系。”
丁程鑫“他做生意是自学还是念工商管理?”
“他是自学,我上牛津。”他答。
“不坏。”我说,“你知道吗?我去过牛津开会,爬山虎都好高了,我真怕有天突然整个墙皮倒下来。”
马嘉祺一边摇头一边大笑。宋家的人都喜欢笑。真是个快乐的家族。
第二道菜是鱼。我专心地吃。
马嘉祺说:“轮我发问了。”
我摇头,“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为什么?”他说,“太不公平。你知道你一共问过多少问题?”
我还是摇头。“我是一个普通人,我的身世一无可提之处,对不起。”
他怔一怔。“没关系,”他的风度是无懈可击的,“不愿意说不要说。”
丁程鑫“谢谢。”
隔一阵男佣人放一张唱片,轻得微不可闻的一般背景音乐。我的胃口极佳,吃甜品时胃已经绷紧。
马嘉祺“你觉得我的家人怎么样?”
丁程鑫“很好呀,亚轩天真但是善良,林旭美丽大方待人宽厚,他们都拥有很美好的品质。”
马嘉祺“丁先生,你很坦诚。”
“我认为我就是这样的,毕竟谁的时间都不是捡来的,我能和宋亚轩三天就成为好朋友,那么我也就很现实。”
“说得好。”马嘉祺点头。
“丁先生,你有无习惯接受礼物?”他忽然问道。
“礼物?”我一时不明白。
他又轻轻颔首。
“我不会拒绝——呀,你仍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我。”我笑,“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他自身后取过一只礼物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放在面前,看着它,心中矛盾地挣扎着。
礼物。为什么送我礼物?
见面礼?流落天涯的人相见恨晚,拿出一件礼物最为见证,代表什么,不必多言。
我用手撑着下巴,看看马嘉祺,看看礼物盒子。一定是一只表。他是上午出去买的。很有计划地要送我东西。我当然可以马上拒绝。我轻叹一声,但我会后悔,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理应拒绝的。我有我的自尊,爽朗是一件事,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轻,不拘小节绝对不是十二点。
我叹口气,多么讨厌的繁文褥节,多么希望仍然是个孩子,随便什么都可以抢着要。
我说,“马先生,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他问。
“你不能问问题。”我说。
“连看一看都没有兴趣?”他笑问。
“只怕看一看便舍不得不收下。”我老实地说道。
“那是为什么?”他间,“为什么不接受?”
“还没到收礼物的时候。”
“什么是——收礼物的时候?”马嘉祺炯炯的目光直看到我眼睛里去。
我的脸涨红。上一次收的礼物是张真源送出来,因为我们已经同居在一起。
马嘉祺说:“丁先生,我希望你用心地听我说话。”
“好。”我说。
马嘉祺站起来,踱到窗前,背着我,这番话一定是难以出口的话,否则他可以用他的面孔对着我。像他这样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马嘉祺“丁先生,我已经很久没有爱过一个人了。”
多新鲜的开场白。
马嘉祺“有很多东西,确是钱所办不到的。”他说下去。
我沉默地听着,一边把水晶杯子转过去,又转回来。他想说什么,我已经有点分数,很是难过,他为什么单单选我来说这番话?
我放下杯子,抬起头,他还是背着我。
“是,”他说下去,“可以买得到的东西,我不会吝啬,丁程鑫,我除去钱什么也没有,我很坦白,毫不讳言地说一句,原谅我,我非常地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作一项交易如何?”他很流利地把话说完。
我把那只礼物盒子拆开,打开,里面是一只表。不大不小,很戴得出去,看样子是劳力士。我在手腕上试戴一下,又脱下来,放回盒子里,把盒子仍然搁回桌子上。
我取过外套,自己去开门。
马嘉祺转过身子来,我看着他,手在门把上,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我摊摊手。
马嘉祺“我得罪了你?”他问。
我摇头。我是谁?没钱的剑桥大学生而已,我牵牵嘴角,拉开门。
马嘉祺“丁程鑫——”他有点急,“丁程鑫。”
丁程鑫“我替自己悲哀。我看上去像蚂蚁。”我问,“你看上去像上帝?我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人,为什么你要把情况暴露得这样坏?”
马嘉祺他说:“我喜欢你。我急于要得到你。”他还是笑了。
丁程鑫“但我是个人,一个男人。你不可以这么快买下一个男人。就算你在武则天的时代也不可以,这就是人与东西的区别。”我转头出门。
“丁先生”勖存姿在后面叫我。
我已经离开,在街上截一部街车,他或者以为我是以退为进,随便他怎么想,我呆坐在计程车内,车子向家那里驶去,我下年度的学费,我想,学费没着落。生活费用。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我自己。刚才马嘉祺给我一个机会。我凄凉地想,如果我要照目前这种水准生活下去,我就得出卖我拥有的来换取我所要的。我绝不想回香港来租一间尾房做份见不得人的工作,一生一世坐在有异味的公共交通工具里。这是我一个堕落的好机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这种机会。
我对计程车司机说:“把车往回开。”
“什么?”司机转过来问。
“往回开。”我说,“我刚才上车的地方。”
司机好不耐烦。“喂,你到底决定没有?先生,你到底要往哪条路走?你想清楚。”
丁程鑫我的嘴里不禁翻出哭腔。“我想清楚了,请你往回开。”
司机看见我哭,反而手足无措,“好好,往回开。”他把车子掉头,“别哭好不好?小伙子,我听你的。”
我不会怪社会,社会没有对我不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下车时我付他很多的小帐,司机投我以奇异的目光,然后离去,在倒后镜还频频看我数眼。
我按门铃,低声轻咳清清喉咙。
来开门的是马嘉祺本人。他有一丝惊喜。“丁先生。”
丁程鑫“我回来了,我适才不高兴是因为你说话的语气。”我很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