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的铁链崩断,几乎锈死的金属转轴受到惊扰般刺耳地尖叫一声。月轮酒店一层,晚宴厅那油漆翻卷剥落的、紧闭着的雕花木门 被粗暴地推开。
略显纷乱的脚步声说明有''访客''到来。
那是两个男人,他们穿过门廊走了进来。皮鞋下的地毯早已是看不出颜色的虫蚀残片。其中金发的那个带着看起来和他很不搭的眼镜,皮衣下的身躯强健魁梧。而旁边的那位 长相怪异却俊美,白肤白发,眼睛也如同患了白化病般呈现出紫色。穿着考究,西装笔挺。
''这里荒废多久了?''金发男人嫌恶地掩住口鼻,他有些微的俄罗斯口音。刚过午时一刻,酒店外,拉斯维加斯灼人的气候正盛,而大厅内却格外阴冷。阳光投过灰尘蒙络的落地窗照射进来,空气中,星星点点的浮尘在缓缓游动。
同他交谈的那位白发男子毫不在意,毕竟他早已习惯与秽物为伍。 ''禁酒令结束不久后就关闭了,快一百年了。''他掏出火机点燃唇边的烟,但凡是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此刻此举动的危险性一一随时可能造成爆炸。
'' 'ash'(灰烬),当心点。''斯拉夫人哼了一声。
这个双关语并不高明,不过白发男人的名字的确就是艾什。
''之前有不少大人物在这舞池里跳过舞。其中包括两位总统,一位FBI局长,四位连环杀手,以及数不清的外国贵族与'自封贵族'。'' 艾什指给他看,空空荡荡的宾席间有一片被板条箱占领的空地,神情大概算得上是得意。
斯拉夫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舞池上,他无意间踩碎了一只地毯下的老鼠干尸,发出了令人不快的脆响。
''你该找人好好清理。''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最好花些时间自己先打扫一遍,不然,被发现的可能就不只是老鼠了一一至少一星期。''艾什扯了扯嘴角,但眼中并无笑意。''
''我对你过去干的勾当没兴趣。''斯拉夫人冷冷道。''你需要确保它正常运营下去,并且能够尽快为我们所用。''
''那要感谢您的督促了,索科洛夫先生。'' 艾什惨白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从双方对话的语调中不难听出,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友善。''但这不会让扫除提前完成一一请原谅,酒店的布局和构造设计得都有些怪异。我得确保没有走失的清洁工腐烂在哪个角落一一如果您不介意弄脏手,或许能提供一些实际帮助。''
两人在灰扑扑的半环形吧台里外两端坐下。吧台中巨大的酒柜几乎占据了整面墙。上面的大小玻璃瓶摆放依旧,只是被灰尘蒙蔽,已经看不出其中酒水的光彩。艾什拎起其中一瓶,抽出手帕擦拭着一一只是一瓶普通的苏格兰威士忌。接着,他又用那块已然变黑的绸布擦起酒杯来。倒满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给索科洛夫。
'' 怎么,是嫌弃这糟糕的卫生条件,还是期望我能变出一瓶加冰的迪瓦伏特加?''艾什扫了一眼索科洛夫紧抿的双唇,扬起眉毛。
''恐怕二者兼有。''索科洛夫将烈酒送到嘴边。如同饮水般顺畅地吞下。
''不担心我给你下毒?''艾什并没有动那杯酒,还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俄国人。
对方不予理睬,艾什自讨没趣。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刚过午时一刻,酒店外,拉斯维加斯灼人的气候正盛,而大厅内却宛如幽暗的冰窖。这时,厅堂的天花板和墙壁内部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翁鸣,昏暗的大厅立刻明亮起来。
''啊,看来有人帮我缴过电费了。''艾什慵懒地伸展比例完美的臂膀,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对于那些金属丝仍没有老化、通电竟然还能运转的古董,以及酒店那奇异且顽强的电路系统,索科洛夫表现出少许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冷漠。就算和自己这样的人渣相比, 他也是个极其缺乏感情的家伙。艾什暗忖道。阿历克塞.索科洛夫,如西伯利亚的寒冬般冷漠残酷,如乌拉尔山的磐石般坚实强劲。就像他的母亲一一俄罗斯一样。
难以相处的硬骨头。艾什想着,默默吐出一口苦涩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