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周九良是在某城最平凡的夜,他头戴黑色帽子步履匆忙,大框眼镜下藏着最深邃的眸,坐下时还带着略含歉意的笑,给他点的热茶换了几次尚有些热气,路上小跑仍未平复气息,“闲暇时从不迟到,有事时身不由己”是我近几年总结的经验,不过后来便是“身不由己”居多了。他自报家门只说自己叫“周航”,做些与传统艺术相关的工作,再详细的就没有了,我点点头知晓他有所保留,我亦保留了许多,不过做些与传统文化有关的工作。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他有所保留,是因为我见过他,不过是台上与台下的位置。那时应朋友之邀去德云社听相声,因工作积压耽搁了些时间,他上台时我刚巧落座,他那时理平头穿着那熟悉的学员蓝,抬臂打竹板书与念词浑然天成,酣畅淋漓如何不让人叫绝,剧场有些暗,但我只觉得他在发光,我想,他一定会发光的。后来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夜色已深,霓虹灯将熄,我忍着哈欠连天与他将茶聊冷了三壶,他又抱着那歉意的笑说什么也要送我回家,盛情难却只得顺从,我们顺着似关未关的夜市走,他小心翼翼将我护在马路内侧,自己倒被逆行的路人撞了几下肩膀,T恤袖子上沾了些若隐若现的油污,沾了些夜市烤串和小火锅的油烟气,也沾了伴着月色的烟火气。
那时我正是因公出差,因着巧合才能见上几面,那是出差的最后一天,那天我与他辞行,说这大概是一起逛街喝茶吃饭聊天的最后一天,也只能到这儿了。他心中意犹未尽、不舍从眼眸传达能传到人心里去,不是那么撕心裂肺,就像是小猫爪子在挠你的心,痒痒的、闷闷的,有点慢性疼痛,只想把这位神似小猫的人类抱怀里rua脑袋。我举起手机冲他晃了又晃,点了点手机屏幕,提示他线上联系。他说看我亮灯了再走,这几天也都是这样许诺的,后来想想这酒店好几层哪个是我他又如何知道,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当然,我也不知在楼上看了他多久。
返程那天我没有通知他,机场凌晨的夜静悄悄的,只有飞机滑行的声音和候机室中温柔的播报声,他那时大概还没有睡应是趁着酒意发了些不着边际的短信,让人莫名其妙,也让人感叹甚是可爱,他瞒得辛苦,我也在他编织的美好世界里继续享受,他最后的一条短信是。
周九良你如果一直在就好了。
趁着飞机广播与工作人员催促打开飞行模式的前一秒,按下了发送键。
清漪我一直在,在你心里,在你梦里,在餐桌对面,也在你走过的每一处。你的未来一定有我,也只能是我。
我能想象到他清醒时看到消息的小表情,飞机上灯光渐暗,喝了几口水便想要到梦里继续白天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