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泪目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逐渐地，黑漆漆的夜迎来了光明，我心中的忧郁感也随着日出东方而变得缓和，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有散去，清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走过校园的小路，草尖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鞋袜，坐在教室里的我和李安蓉显得尤为尴尬，还记得我们昨天吵得很凶很凶，我还吓唬她说要把她夜不归宿的事作全校通告，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今天的我没有那么激动和愤怒，我收拾起一团乱糟糟的心情，镇定自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知道我还想保护她，即便她把话说的那么绝情，这一整天我总不经意地向李安蓉的位置看去，我很想问问她郑远舟现在对她还好吗？我很想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受到伤害了，我还在这里，不管外面风雨多大，我将是她永远的避风港;我也无数次的在脑海里幻想着，她只要过来跟我说声她饿了、或者她渴了、她累了，我就能把昨天她对我做的一切都作废，然后带她陪她去干她想做的事儿，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就这样的我们彼此谁也不搭理谁，这样的冷静期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今天，学校安排了高考体检，总共有十几项体检内容，我们所有人的准备就绪，我像往常一样地清点人数，发现只有李安蓉一人不在，这时我突然想到，她今天一大早就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人出去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然而此时此刻师生之间的流言蜚语又传开了。

　　“体检而已，又不查你hcg，有什么可跑的，自己不检点就算了，现在给我们惹麻烦。”不敢相信，这话竟出自我们班主任之口。

　　“既然知道怀上了，就不会早点去打掉，非要在今天跑，真是丢人现眼、不知羞耻。”一位学校副校长嫌弃着怒骂。

　　很快，这些污言秽语传的满校园都是，而且，竟然还有很多人跑到我面前直接问我：“南姐，你那好姐妹李安蓉是不是去医院做小手术去了？”。

　　“没有，她生病了，现在在医院打点滴，我这会去找找，你们把嘴给我管严实一点，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扣你们班综合素质评分。”我一脸严肃的告诫他们不要乱说话。

　　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郑远舟，可是郑远舟的电话一直关机，紧接着我又着急忙慌地联系其他朋友，让他们帮我找找李安蓉，我把自己管理其他学生的任务暂时托付给了我们的学生会副主席杨超君，我毅然放弃了当天的体检，自己一人跑遍了整个县城的所有医院，到最后太阳落山，我还是没能找到她，我大汉淋漓，心如死灰地一步步往学校挪，不知不觉我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郑远舟的住处，房门紧锁，很显然没有人住在这里。

　　我突然感觉自己很累，我的脚沉重地迈不开双腿，我蹲在郑远舟房门前的马路牙子上，设想着无数安蓉无助的场景，也许她真的怀孕了害怕别人说三道四所以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我脑海里满是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敢走出来不愿走出来的场景，想到这里，我无奈地哭出了声，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她，身为她最信任的朋友，我竟然没有保护好她，还把她弄丢了，现在让她一个人受尽所有人的辱骂欺凌，我生气懊悔地心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我低垂着头含泪咬红自己的胳膊。

　　我哭了好久好久，当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时，李安蓉她就站在我眼前，这，是不是哭的久了产生了幻觉，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她蹲下来坐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说：“小南，你怎么哭了？我……今天，你还在生气吗？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你就……”我没等她说完，便一把拥抱住了她。

　　“你今天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怕你一个人跑在某个角落受委屈、被伤害，我怕极了你知不知道？”我抱住带着她哭腔说。

　　慢慢地，她松开我，把一堆妇科药放到我面前说：“其实，事情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的，早上天太黑了，我没有看清楚验孕试纸上是一条杠，我以为我真的有了，所以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而且远舟已经好久没理我了，医院查血结果显示没有，可是也检查出来很多妇科病，我以后要吃很多很多的药。”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跟我嘟囔着，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安安，不论发生任何事，我永远都会护着你，以后的时光里，我都会毅然决然地站在你前面挡住所有伤害你的流言蜚语，你是否做错了，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身体要赶快恢复，心情要每天都美丽，还有我站在你前面，你要相信我，只要你一直站在我身后，我就永远不会倒下让你承受那些人的攻击。”我诚诚恳恳发自肺腑的安抚着她，我明白她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内心的自卑，我的心中除了心疼她就是想保护她。

　　“可……可是，我都已经脏了，你还是清清白白的，我怕我污染到你，你会不会在心里很嫌弃我？”李安蓉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几句话。

　　“脏什么脏，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什么污染不污染地，不要胡思乱想，剩下的日子尽管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我，唉，其实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只要有我在，你放心。”我看着她忐忐忑忑样子，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别提我有多心疼。

　　就这样，我以为我们和好如初了，我每天上学放学都把她带在我身后，由于我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学校里的人都不敢再光明正大的侮辱她，就这样，我每天护着她并且提醒着她按时吃药，甚至比以前更加勤快细心地照顾了她两个多月，还剩下10天左右，我们就高中毕业了。

　　这天夕阳快落下，云被拉的极长，染上了红晕，天也因此被影响透着绯红，而骤然降温使人浑身发冷，我的左眼皮不受控制地一直在跳着，当我们正在教室里忙忙碌碌的为高考挥汗如雨时，班主任带着几个派出所的警察沉重的走上讲台。

　　“大家稍微停一下，给你们说件事儿，刚刚校领导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在学校附近的一座正在施工的楼下，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女孩名叫罗静卓，经过法医鉴定，死者一尸两命，女孩的肚子里怀有4个月大小的一个婴儿，现女孩父母将咱们班的路辰同学告上法庭，派出所警察同志请路辰同学接受审查。”班主任的话猛然刺激到了我的神经，心脏突然开始了几秒钟的剧烈疼痛，我迟迟没有回过神来，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无法接受这是事实，真的是罗静卓死了吗？我明明前几天还见到她和路辰在一家饭馆卿卿我我地吃一碗面条，今天她就没了？这不可能是真的。

　　“老师，我想请求协助警察叔叔调查，我想见我老同学最后一面。”我一股脑的站起来跟班主任请求道。

　　得到班主任的点头后，我和路辰一块前往警察局，路辰被扣押着，我在后面跟随，在警车上，路辰低下头痛心疾首的忏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她，不该说不要她了，不该跟她赌气说我从来没爱过她，不该在明明知道她怀孕的情况下打她并且还下手那么重，她一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一定是恨死我了，老天啊，这一切都是我路辰造下孽，我不该让她爱上我啊，老天你用雷劈死我吧，我愿意替她死。”路辰哭的撕心裂肺。

　　我听到这些话，在车上跳起来冲上去要打路辰，警察叔叔拦住了我，“你这个混蛋，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对她好吗？你竟然害死了她，我这辈子都讨厌你，其实，最该死的人是你路辰。”我哭着怒吼。

　　到了警察局，罗静卓父母看到路辰就恨不得拿刀刺死他一万次，听警察叔叔说，在审讯室里，路辰对自己施暴于罗静卓以及在两人恋爱过程中让罗静卓有孕之事供认不讳，并且请求警察叔叔一定要判处他死刑，他好去向罗静卓和自己的孩子赎罪。

　　当天开庭审判之时，由于罗静卓是自杀，并非路辰谋杀，且法官见路辰认错态度较好，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并判处赔偿罗静卓父母50万。

　　判处结束以后，罗静卓父母誓不罢休，觉得是路辰导致自己的女儿走上不归路，该判处路辰死刑去陪伴自己可怜的女儿，而路辰的父母则认为是罗静卓做女孩子的不知检点，死乞白赖的要往自己儿子身上贴，且罗静卓怀孕是出于死者自愿，而罗静卓是自杀，所以此案应该与儿子无关。双方父母因此在法院门口吵的喋喋不休，罗静卓母亲在激烈的争吵中被气晕送进医院，自那以后，我听警察局工作的舅舅说罗静卓的父亲经常来法庭闹事，并且多次要求要痛打路辰那小子，而罗静卓的母亲就那以后病倒，经医生诊断为重度抑郁症，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爱情在我们的脑海里依旧是美丽如潮水，潮来潮退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现实的生活无比残酷，我们总是躲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寻找光明，还要说整个世界是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