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知道顾朝景有个姐姐。没见过面偶尔听顾朝景谈起过。
顾朝景的描述里,他姐姐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偏爱正红色,是淡漠的镇上少有的亮色。陆渊想象中的姐姐应该和七八十年代的香港老照片中风韵犹存的明星一样夺目。
本来打算着总要见一面。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仓促,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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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盖地都是浅色的淡漠的人群里迸出惊呼和尖叫。这素色称的陆渊发冷,于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就开始蔓延,陆渊抬头仿佛看见镇上最高的大楼从楼顶到楼底都是红的,像是泼洒了油漆,然后顾朝景那个偏爱正红色的姐姐就顺着这条红色的轨迹坠落。
“砰——”
然后——忽然就安静了。
人群,大楼,警车,消防员,救护车,什么都没了。
眼前只有跌坐地顾朝景无声地干嚎着和还未干涸的血迹,那个想象中港风韵味的姐姐就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又像是溅进了油锅里,人群忽然吵嚷,警察消防员行动起来,姐姐被医生抬走,人群被疏散,唯独顾朝景还在原地。
陆渊愣住了。
“朝景……?”
出声时才发现喉咙干涩嘶哑。好像被扼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朝景跪坐着,肩膀微微颤抖显得越发单薄。陆渊知道他肯定在哭,可他没有出声,周围哄哄嚷嚷,不关紧要地旁人痛心疾首的谴责着,真正应该卷入漩涡中心的两个人,却谁都说不出话。
他低着头,眼镜摔在地上被匆匆的人们踩了几脚,比败仗的士兵还要狼狈。不消多时那个艳丽的女人就会成为群众嘴里茶余饭后的新谈资。警察忙着处理后续,消防员和医生都退了场。这么大的世界上,只有顾朝景一个真正的为她悲伤。
陆渊冲了上去,半蹲在顾朝景面前一把抱住他。
怀里人轻轻的抽泣顿了一下随后是不可抑制的放声大哭,溢出来的哭声绕在陆渊的耳边直冲大脑。
后来顾朝景告诉陆渊,姐姐其实对他并不算好。父母离异,母亲负债又好赌。家里大多时候只有姐姐和顾朝景。而顾朝景能感觉到的,姐姐对他明晃晃的敌意。
在他的记忆里,姐姐始终都是凌厉不近人情。暗红色的指甲正红的唇流转在巷头巷尾像是一团火。仿佛镇上人从来不看好这种女人从头至尾没有关于她的半句好话。
而就是这样的姐姐,却在今天破天荒给顾朝景发了两条信息——
“今天要账的可能要来家里。你先在学校写作业不要那么早回来。”
没过多久,又发来另一条。
“你要好好学习。”
就是这样不太好的姐姐对世界最后的善意还是留给了她的弟弟。
可是好像,都醒悟的太晚了不是吗。
顾朝景在嚎啕大哭中想起那个没出现过的母亲。却还是对她生不出半分怨恨。只是觉得铺天盖地都是渺茫与恍惚。仿佛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生活。仿佛他就是没人要的小孩。
陆渊听到怀里人闷闷地出声,
“陆渊,我以后”
“该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