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不知停歇,一点一点洗去世界的鲜明。人来车往,黑伞攒动,雨水在伞骨上打旋,碰撞,破碎,还是落入地面。长发被淋湿,胸前白菊被淋湿,石碑上女人的黑白相片被淋湿,女孩就这样跪坐在对面。下雨了,所以女孩再也没有晴天了,不知名的鸟掠过
宋南祈"你救了那么多人,所以现在你能不能也救我一次"
又一滴雨狠狠砸下,
宋南祈"南警官"
南笙,港城堂堂正正令人敬仰的唯一女警监,她一生都献给了正义,也真的,只献给了正义。她可以决然离开南家,也放弃过最爱的人,
「现在,也放弃了我。」
有风吹过,雨便歪歪斜斜跌进女孩的后衣领,后颈,背间丝丝冰凉卷起寒毛战栗,等不及下一滴雨窜进,女孩倏的失了力气,终于倒下。
她好像,等不到雨停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妈妈,对着自己正义凛然的样子,严肃认真的皱眉,小心翼翼学做温柔母亲的样子,直男审美给女儿挑礼物的样子,分不清梦里还是梦外,她感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来不及再大声一点呢喃出那句“妈妈”,周围的空间骤地凭空燃烧起来,每一丝氧气都在拼命呼吸着,氧气也会窒息吗?她再也看不清那个一身精致警服的女人了,随之而来的,是层层叠叠的火滋声,迟来的警笛声,人群惊恐的尖叫声刺破火焰噼啪的燃烧,氧气溺亡。空间颠倒混乱,呼吸失重,找不到落处,她在梦境边缘被破碎,被拼凑。又是火光凛冽,第二场梦。从医院狼狈跑出,去墓地矫情地给她说了很多遍生日快乐,买很多软糖,买很多玫瑰种。大火中的是南笙,死的却好像是她。
宋南祈,惯会骗人。一副欺生的皮相,总是冷淡又滚烫,敏感又决绝,温柔又禁忌。
上次在医院醒来,救她的人,是朴家。高级督察朴警官,南笙单薄人生中唯一的挚友白玥,和他们的儿子——朴智旻,那个第一个在走廊堵住我的人。
——医院——
朴智旻就这样拉住她的手腕,急寻逃脱的步子被生生停止。
朴智旻"宋南祈?"
她停滞在手腕的视线缓缓上升,与走廊里挤变了形的阳光撞了个满怀,星星点点落在朴智旻的眉眼,钻进他亮亮的眸里。
‘还好吗?可以难过但不要颓丧’要这样说吗?可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是不是需要哄?可朴智旻向来冷淡惯了,理性惯了,想该说的话组织全乱了套,没逻辑的,莫名的。可幸好,对面是宋南祈,是不需要朴智旻词不达意,忸怩难吐的安慰的宋南祈。
因为,有人爱的孩子才需要哄,没人爱的宋南祈,要当自己的大人。
余光中,是朴氏夫妇趋步赶来的身影,
宋南祈"是我妈妈..."
停滞措辞,
宋南祈"是我妈妈又拜托朴叔叔了吧"
又是一副故作了然的微笑,乖顺又疏离。
阳光过于干燥,刚刚即将溢满的悲怮在望向朴智旻的前一秒干裂成条条碎纹,漾入眼底的深海。
手腕的滚烫被解放,他松开了手。眼光瞥过我狼狈的手背,豆大的淤青,针孔周围凌乱的点点血迹。
朴智旻"不喜欢医院可以带你回家,不要乱跑。"
这是她第一次听清他的声音,心里紧闷的某处被什么敲开,涌出的,钻入的,混乱一体,纠缠着附上我的呼吸,又在阳光里被风吹散成单薄的形状。
朴氏小心翼翼的解释,安慰,她也是温顺乖巧的模样。她显得格外懂事。
宋南祈"好"
宋南祈"嗯"
她的声音轻轻的落开,她要了两天。自我疗愈吗?还是就此深陷结疤。
“好,好。那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了,就给阿姨打电话,,,给朴叔叔或者智旻打都可以,我们来接你”白玥眼里是明显的心疼,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她怎么会不了解。一句‘向来乖巧’,下面是女孩血淋淋的悲怮。
宋南祈"嗯嗯,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