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通路时,蝎王有些诧异,他疑惑道,
蝎王我这样的人……也配再世为人吗?
胡笳配与不配,宿命自有分晓,不用你这等庸人操心。
话毕,胡笳停了桨,奋力将人一推,蝎王便直扑进了一片浓厚的雾气里。冰凉的触感转瞬便包裹了他,他陷在一片明亮里,感受着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被从身体里抽去。四肢越来越轻,心尖上久盛着的宝物也一点一点散去了身形。
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瞬,他听见了胡笳极为大声的呼喊。
胡笳年轻人——尘世有个人让我带句话给你——
胡笳他说你这辈子太苦了,若有来生,重新做个选择吧——
重新选择,蝎王闭上了眼。
好啊,重新活一次吧。在温情与爱里好好活一次。
……
十七年后,随州城的首富谢家,嫡小公子谢鎏刚刚满了十七岁。
这谢小公子的威名啊,放在整个随州城里,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了名的调皮捣蛋。
谢老先生家中子孙运势不佳,除了此前的一位大公子和早夭的那位千金,是直到不惑之年才又得了这个小公子,当即便宠上了天。
小时候啊,这谢小公子那真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了则又直接作天作地起来。上房揭瓦、招猫逗狗,什么丢面儿就捡着什么做,却也从未被斥责过半句;整日在外面撒丫子疯跑,与市井小民家的孩子混在一起玩,竟也从未被拦过。
总之这十七年,过的富贵无忧。虽也是天资聪颖,学识也极丰,只是怕连“烦恼”二字也不知提起笔来该如何写。
就这般“人厌狗嫌”地长到了十七岁,不知怎么又起了玩心,想要周游天下,遍访深山密林,做个游山玩水、江湖浪迹的书生侠客。
这倒是被谢老爷子狠狠训了一回,不过最后还是松了口。
只是要求是他必须得带着一个书童去,否则谢小公子千金之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饭也一粒都不懂得炊,只怕走出一步都要饿死了。
以上是谢老爷子原话。谢鎏虽不愿承认,但考虑到自己这一身的富贵病,最终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谢小公子鬼点子一层又一层,非不肯接老爷子安排好的人,要在民间里选一个人出来。
因此他在街头巷尾举办了个什么劳什子“书童大赛”,要那些与赛者当面写下几行字来——无他,谢小公子什么都可以不挑,但身边人的字,他是一定要一挑到底的。
大赛举办的那天烈日高悬,谢小公子窝在香车里,手边摆着洗好的新鲜瓜果,饶有兴致地看着下人呈上来的一张张字。
却是边看边摇头。
他那著名的狐朋狗友之一,顾允淳,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非要来凑个热闹和他一起挑,美其名曰,
顾允淳谢小公子久居深闺,眼光难免单一,还是让顾某人也来做个参谋,不然我这个朋友,心是怎么也放不下去呀。
谢鎏只是白了他一眼,拿着纸扇挡着斜照进来的日头,一面无趣地翻着宣纸,看着那些狗爬字,直道好是无聊。
但后来,他突然在一张纸上停下了目光。
顾允淳见他有意,忙凑过来看了,谁知一见便“呸”了一口,诧异道
顾允淳我说小谢子,你如今是真的不挑啊,这写的哪个字能看?
谢鎏却一改往日里的轻佻神色,沉着脸细细把那十一个字看了一遍。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
少顷,他才接道,
谢鎏你懂什么?这叫神光内敛。
然后他抓起纸冲了出去,找到了那个写字的人。
出他所料,是个小孩。
比他小三岁。穿的破破烂烂,眼神清澈,却又隐隐泛出一些渴望与野心。
谢鎏就你了!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