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于是好好的半夜，变成了两个人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和给伤口上药。谢程向来没什么耐心处理自己的伤口，这一道道小伤谢程估计也不乐意去麻烦谢芷洵，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处理虽然没感染，但看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越是聊，谢奚就越是觉得对不起谢程。谢程哪怕再不喜欢付宣，也没有对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有过什么阻挠，甚至还为了他对未来的期盼一个人承担那么多。这么久以来，他半迷醉地谈情说爱，背后的一切却都是谢程在苦苦支撑——他无法原谅自己之前甚至还把谢程做的这些当做理所应当。

谢程伸着手臂看谢奚给他的伤口上药，还不时倒抽一口凉气。察觉谢奚没有反应就抬起了头，看到谢奚那失神的样子多少也猜到了几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的现在也是为了救我导致的，我要负责。”

谢程将身体前倾，用自己的额头贴上谢奚的额头:“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我，不论是作为谁。”

是的，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我，不论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上级，甚至是作为被追求者。要说对不起的人只会是我，我会自私地剥夺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只剩下唯一一点奢求，求你，不要恨我。

时隔八年，谢奚又和谢程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聊了半夜。

谢程是真的长大了很多，不仅仅是身材上的变化，还有言语性格上的转变，不再撒娇耍赖，不再随性而为，虽然不习惯，但是起码能够让人放心了。

窗外透进一丝天光，谢程打了一个哈欠，在准备睡觉前最后说了一句话。在那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谢奚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谢程的影子，又有着现在的谢程的身影。谢程说那句话的时候谢奚看得清楚，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很多情绪，话音将落时又化作了无尽的悲伤，最后在谢程的一次眨眼中彻底消散而去。

“哥哥，会永远记得我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语气中甚至带了两分俏皮和撒娇的意味，却让谢奚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回答。

谢程倒是心大，说完后就合上双眼陷入了梦乡，也不知是真困了睡着了还是逃避答案。谢奚偏着头看谢程的睡颜，竟是越发精神，睡不着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是在怕他脱离组织后会把还留在那里的人都忘掉吗？

谢奚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身影，有羲宸，有谢芷洵，有姜贝贝姜兰兰，有程宇……但是这一想起，谢奚才猛地察觉，自己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他们联系过，除了跑过来找他的谢芷洵，其他人他竟是连长相都记不清了。

前些年的生活，也随着在这里展开的几年慢慢地忘却了吗？

谢奚感到了几分愧疚，反正和谢兴午彻底了断后他也会空闲下来，还要回去交接一些事，不妨好好地跟他们道个别吧。

谢奚想着想着也忘了继续思考谢程那句不需要回答的问句，困意逐渐替代了理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