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所的陈长青抚摸着已经残了的剑身,仔细的擦拭干净后,轻轻地放在了窗下的条案上。
再怎么说这把剑也跟了他十几年,虽不是什么名剑,也未曾给它赐名,但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当年颍川陈氏覆灭后,自己一直过着居无定所,被人追杀的日子。好在遇见了陈氏早年告老还乡的老管家收留了他,并教他心法和剑术。但好景不长,老管家病逝。在临终前,将自己的佩剑送给了陈长青。
若不是当年老管家的收留,恐怕这世上早已没了陈长青这个人吧。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陈长青轻叹一声,拿起青霜如常前往寄云间。
溪水静谧的流淌着,细心的划过沿途的每一株草木,阳光在流水中乘着小船,欢快的在水面上跳跃。鸟儿也伴随着弟子的笑语在树枝上啾鸣。
陈长青哼着小调走向训练场,却猛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站住!”
陈长青转过身便见到云子吟一脸严肃:“青霜怎么在你手里!”
“大师兄送的。”陈长青茫然的回答道。
“胡说!大师兄从不让人触碰青霜和寒魄,又怎会轻易赠与他人,是不是你谋来的不义之财?”
寒魄陈长青知道,就是云景逸的佩剑,但从不让人触碰……
不过眼前的形式,按陈长青的性子自是不能忍的:“我陈长川行的端做得正,从来不偷不抢,送的就是送的,何来不义之财之说?”
正争吵着,就见背后一来者,一手负后,一手执剑款款而来。
云子吟刚还想说什么,见来者立刻住了嘴,拱手作揖道了句:“大师兄。”
转言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师兄,这青霜剑……”
云景逸走过来丝毫没有要停脚的意思,只是在经过云子吟身边时淡淡的说了句:“吾意,与之无关。”
便负手走远,留下茫然的云子吟。
望着云景逸离去的背影,良久,云子吟转过身满脸歉意向陈长青拱手歉礼道:“既然是大师兄所意,那子吟也就不再多问。方才出言不逊,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见云子吟歉礼,陈长青也忙拱手言道:“哪里哪里,我也有鲁莽之过,莫怪。”
时过境迁,很快,无情的夜便吞噬了落霞,只留下皎洁的月和点点星光。
寝所中的陈长青看着青霜剑想起白天的那一幕毫无睡意,便走出门散心,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三雅院。
在夜色的衬托下,三雅院显得格外的静谧。
陈长青走入院中,才发现雅思院里矗立着一白衣男子。
“云宗主?”
云泽应声转首,陈长青便以礼拱手作揖。
见是陈长青,云泽还是如常的温言道:“陈长川?已入夜三分,为何还不休寝?”
“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陈长青豁然的怀手答道,转而又言:“宗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云泽看向雅思院中灯火摇曳的窗口叹笑道:“我就是来看看。”继而看向了他手中的剑,一声长叹:“他把青霜剑都给你了啊,既然这样,来,陪我小酌两杯。”
清风明月,竹香虫鸣,琼浆玉盏。两人对饮坐谈,相得甚欢。
陈长青憨笑着迫不及待的将云泽刚斟满的酒杯送到鼻子边闻了闻:“好酒啊!”
说着便灌入了嘴里,发出赞叹之声。
云泽微笑的看着陈长青,将他面前的酒盅里再次斟满酒:“你知道吗,曦儿他儿时其实很好动的。”
陈长青饶有兴趣的趴在桌上:“大冰山还有好动的时候啊!”
云泽一勾嘴角继续说道:“曦儿小时候,就像你一样调皮捣蛋,每天都黏着我和他娘。”云泽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紧接着一声叹息道:“十几年前,云溪山曾发生过一次暴乱,数名子弟如同中魔般的失了心智,对同门大大出手,就像傀儡一样,感觉不到疼痛,杀不死,喊不应,十分残暴。”
云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眼看山门损失惨重,我实属是没有办法,只能将他们引入法阵中,焚尸灭迹。”
长叹一声,云泽脸上挂起深深的惋惜之情,回忆深长的说道:“其中,就包括曦儿的母亲。”
听到这时,陈长青豁然明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云景逸不去听云泽的授讲而去自修,又为什么对云泽如此以礼周到的原因了。并不全是因为敬重,也许更多的是因为生疏。
云泽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又是一声叹息:“自那以后,曦儿一改往日的性情,从不与人往来,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与我这个父亲,也越来越疏远。直到现在,与其说我们是父子,倒不如说是君臣呢!”
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脸上苦笑的表情,陈长青却也不知怎么去说,只是将两人面前的酒盅一次次的斟满,又一次次的与云泽一饮而尽。
许久,云泽拿起青霜剑说道:“青霜是他母亲生前最要好的仙侣的佩剑,可惜剑的主人走得早。后来曦儿的母亲走后,他就一直带着他母亲的寒魄,青霜也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从不让人触碰,就连我也不行。”
他面带愁苦的笑容,将青霜放回原处:“知道他为何他与人不近,却肯将青霜赠与你吗。”
陈长青摇摇头,又言道:“不是因为我救了他吗?”
云泽慈笑着说:“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他向往的影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曦儿啊,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到从来不向别人诉说自己的悲喜。看得出来,他也想像你一样无拘无束,但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别人都敬他丈远,唯独你不一样。”
云泽看着陈长青,眼中似乎有道不出的话:“太久没有人好好陪过他了。他肯舍得将青霜赠与你,说明他信得过你,好好待它,也别负了他。”
看着云泽,陈长青将青霜紧紧的攥在手里,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