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先是顺路找了一家看起来还比较合自己心意的客栈安顿下自己的行李,稍微收拾收拾后才动身前往丞相府。
这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富贵人家的门庭,现下临近岁末年关,家家户户皆是一片喜乐祥和、人气鼎盛的景象。唯独到了那最气派的丞相府反倒显得满门清幽,只有两个待卫没什么精神地在大门守着。
从外面看,倒无妖的气息,这朱门青瓦贵重非凡,却清幽得怕人,想来也是和沈丞相儿子的怪病有关系。
陆昭走到门前,从袖口里拿出了那张丞相府贴出的布告,待卫见了这自然也就没再过多地盘问,不大在意扫了一眼后就领他进了丞相府。
像陆昭这种人守卫们见的多了去,他们一个一个的到最后都不过是灰头土脸地被老爷赶了出去。对此,侍卫们也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接待。
临近午时,正巧沈丞相也刚下朝回到了家,现在就坐在那正厅里和他的夫人说着话。
待卫报:“丞相,此人揭下了您的告示。”
沈进闻言,停了和他夫人的对话,不动声色地望着陆昭一顿打量,片刻之后才幽幽开口道:“敢问公子医从何人?”
陆昭拱了拱手,道:“先祖陆眠,师从月华医仙,世代行医,直至吾辈。”
沈进听此,不禁冷笑,道:“你说你祖师爷是段医仙,可有证明?公子莫不要年纪轻轻,却只学会了坑蒙拐骗的本事。”
陆昭抬头对上丞相那充满质疑和轻视意味的双眼,也不恼反开口道:“丞相若是不信,就让我试试又有何妨?”
倒是那夫人好说话,她见陆昭一身素雅布裳,干净舒服极了。想着陆昭看起来确比先前那些个江湖郎中和整日嘴里念念有词的捉鬼道士可信太多,况且都试了那么多次,也实在是不差这一回。
便替他劝说丞相,道:“沈郎,你何不给这年轻医师一个机会,若真个治不好我们砚儿,再将他赶出去便是。”
经那夫人一劝说,丞相的态度也是软和了下来。
他琢磨着自己的砚儿病了快有一年,不吃不喝更不说话的,都快飞升成仙了。
看眼前这人年纪虽说是轻了些,倘若他所言非虚,真得段医仙一星半点的医术,倒是要被自己捡了大便宜,于是沈进便大手一挥,就吩咐那下人立刻把陆昭领到后院去……
初冬下了几场大雪,相府后院前的池塘就更加的荒芜,那枯死的花杆被雪压弯,又经那冷冽的寒风一吹,便发出“嘎嘎”的声响,整片池塘便更显破败非常。
陆昭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生错觉,打自己一踏入这后院便隐隐觉得脊背发凉,倒不是说要冷到浑身战栗,单单是没由来得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下人领着他绕过了了无生气的池塘,到了沈砚云平日里的住处。
陆昭四下打量,见那屋子外的雕饰极好,除了环境过于清冷外,倒也也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领着他来的那个下人对守着房门的那两个护卫嘀咕了几句,两个护卫似是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陆昭,又好心地提醒他要小心些,也就不再多嘴。
陆昭点头谢过,而后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可还未推开,那门就好像抵上了什么东西。
陆昭见状下意识地收手想把门合上。
这时,一阵冷风从屋里忽得刮向了他的脖颈……
门,从里面打开了。
当陆昭在惊诧愣神中缓过来时,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惨白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抬头望着他。
说是望也过于牵强,少年的眼神涣散,瞳孔看起来都被有些发白的阴翳覆盖着。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因微弱的呼吸而起伏,那就真跟死物没甚么区别了。
陆昭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在灯蜡上烧热后点刺患处,好半晌,少年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看着陆昭的眼神也活泛了起来。
刚才陆昭就注意到沈砚云右手小拇指上戴着的戒指十分怪异,或者说是十分的惹眼,那枚腥红色的戒指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陆昭绞尽脑汁了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老实说,少年见到陆昭的第一眼虽被小小地吓了一跳,但很快陆昭周身那干净清冽的香气就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心安,陆昭见这少年有些“活”过来的迹象,便俯身开口问道:“小孩儿,可想先见见你的爹娘?”
少年看着陆昭暗红的眼睛有片刻地沉默……
陆昭看他眼中的神色分明是想的意思,可却又抿着苍白的唇瓣,摇了摇脑袋。
陆昭心想,人类的小孩和他们妖的小崽比起来还真是够口是心非的,不像他们族里的那些小屁孩,说要,便是被他们爹娘打了一顿都不肯松口。
沈砚云见陆昭缄默了片刻以为他是生气了,就赶紧解释道,他是怕自己又会不自知地伤了别人
陆昭听此,又觉得这叫砚云的小孩可爱得紧,便伸手捏了捏这委屈小孩的腮帮子,笑着说道:“放心吧,有我在。”
沈砚云看着陆昭满脸真挚的神情,又想了一会儿,终归还是信了陆昭,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陆昭便出去喊人,他可得让那沈丞相赶紧来看看他陆昭的实力。
而后他又转身进屋,详细地问了问他发病时的情况和感受。
结果他只说不知道,因为每次发病时他都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大多时候是在夜里发病,等第二天醒过来时周围就已是一片狼藉,严重些时候还会有来历不明的血迹残留在床上或者是地上,一天到晚都昏沉沉地,更不必提和人有什么交流,恍恍惚惚的日子更是远远多于清醒的时候。
陆昭见问也问得差不多了,想着丞相夫妇应该也快到了,便起身出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