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到了山脚,远日在天上金灿灿地直晃人眼。
那些战死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整条道路,在烈日的照射下散发出的阵阵尸气直逼人紧锁眉头,就连那潺潺的流水都被这成堆的尸首染上了可怕的腥红,这活炼狱般的骇人景象,根本无法让人不去多加留意,即使是陆昭这种鼻聋。
陆昭站在一具尸体前府下身去,他认识那红甲,那是他们燕国的战甲,尸体胸前的护甲上还刻着他们燕国的官印,至于另一种奇怪样式的战甲,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东洋海寇的。
那些野蛮的海寇在几百年前就曾大肆进攻过燕国,记得最后是一个叫樊酉的大将军带兵与其大战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击溃了最后一批来犯的敌军,结束了那场血染苍穹的世纪大战。
至那以后,便再未听闻此类消息,一直安定至今……
陆昭见这般血腥场景,无奈的叹了口气,按理来说他们妖族本不必插手人类打打杀杀这档子事儿,但他还是和土地老儿做了交易,自掏腰包,让土地妖给他们燕国的英勇儿郎魂魄寻了个好去处。
一路走来,陆老妖都不禁感慨道,就是那北方河水都要较他们南方的黄上几百倍。
且不同于他们南方,北地河流迎上断崖也要飞泻直下的吞天架势,才更像是话本小说里写的那些个英雄少年的出处。
当然,一路上让陆昭最最称赞不绝的还是各式各样的风土吃食和从未见过的野果。
陆昭过了秦岭后,思来想去的最后还是决定去那繁华的大燕京城——国都“楚定”,那也小妖们最最推崇的去处。
但最后真到那传闻中的京城竟也花上了大半年,现下已是初冬时节,大雪小雪都毫无预兆的下了好几场。
原是不必花那么多的时间,可陆昭常在一处兜圈子,又乐观得出奇,到哪便是哪。就是真迷路了也从不着急,还反倒要在那玩上一玩。
这样想来只花半年都算是快的了,若是换做普通人的脚程,那么爱玩、又不认路、再再加上贪吃,怕是明年入夏都到不了国都。
陆昭站在城门外,望着已经积了雪的城墙上那金闪闪的“楚定”二字,终是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到国都了。
他道,京城还是气派,连那刻字的石匾都要烫了金去。
进了城后更是繁华非常,举目四下,皆是衣着不凡的男男女女,各类胭脂水粉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相互交融,一时间分不清楚这谁是谁的。
在这种富庶的地界,似乎就捎带着那摆摊的商贩都觉着自己的商品要高别处数等。此起彼伏的呦喝声,其内容更是叫买得夸张。
陆昭竖着耳朵听着,先前是:“深林老参,与天同寿,与日争辉……”
真等他寻声望去,却只见一支干瘪的老参,磕碜地躺在一块金黄的绸缎上,陆昭住的断语山好参遍地,自是瞧不上这歪歪扭扭的玩意儿,要他看就是那底下作陪衬的黄缎子都比那所谓的“深林老参”来得顺意。
但那些的眼界闭塞京城人可分不出什么好赖货,只因大伙儿都吹捧那商贩的山货当真是在那深山里,拿命从山野精怪的手里抢来的,就自然是要被人奉为圭臬。
见众人手里扬着银票,争先恐后地要给那骗子送钱,见多识广的陆昭便没趣地撇了撇嘴,心道,还是傻子的银票最好挣……
胡乱地逛了一圈闹市,陆昭总算看到了一个能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一路游玩至此,自己身上带的盘缠也所剩无几,若真想要在这漫天要价的京城歇下脚来,还是得先行解决这银票紧缺的大问题。
这纳贤榜,顾名思义就是有钱人家用来聘请人才的布告榜。例如王某商要聘一个贴身的护卫,一个月五十两白银。如此,有意向的武人便可带着这告示,自行前去王府面试。
陆昭在这榜前驻足了好一会儿,最终看上了丞相府贴出的寻医布告。
按那的布告上所说,是那沈进沈丞相的儿子出了毛病,说是染上了恶疾终日消沉不已,久治不愈。
看起来甚是棘手的样子,不过陆昭百年前就曾和一个有名医师学过药理,见这相府给的报酬也挺丰厚,想来确是可以一试。
这时陆昭边上来了一个大概二十五六的男子,地道的京城人打扮,身型高大,像是个武夫。
陆昭对他客气地作了个揖,向他问道:“大哥,你可知这丞相府在何处?”
那人听他这话先是一惊,而后注意到他这一身外乡人打扮便笑了起来,道:“公子怕是外来人,你有所不知,这丞相府的告示都不知道被人撕下过多少回,从今年初到今年尾就一直没个消停。”
陆昭问他:“这是为何?”
那人开口道:“就那丞相府先是请来了几个京城名医,诊来诊去最终也没个结果。后又有几个说是能捉鬼捉妖的茅山老道也嚷嚷着去了,结果是六死一伤,凄惨得狠。此后,谁若敢再到丞相府提作法捉妖一事,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会被拉去赏个五十大板。我看公子你年纪轻轻还是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了,依我看说不准就是那妖邪在相府里作祟。”
陆昭来了几分兴致,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人先是四下张望,见周围没什么人,便对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可见过什么病人一到夜里就会在自己的房间发疯,依我看沈公子哪里是生什么病,分明就是他那做丞相的爹收太多不正当的好处,只是让那做儿子代为受过的得到神鬼的报应罢了,可怜那小公子还不到十八。”
陆昭听这人好好地非要胡诌什么神神鬼鬼,便笑道:“大哥莫不是耍笑与我。”
那人见他不肯信,又好心的劝他道:“在哪挣的不是钱,我看公子你这身板,想来也是习武之人。倒不如跟我一起去试试那贾府的守卫一职,钱多事儿又少,可不比那相府安生多了。”
像陆昭这样的懒妖自是想要来个“一劳永逸”,和那日日都要早起的守卫相比,这相府的委托自然还是更加地吸引他,陆昭道:“大哥所不知,小弟我家祖祖辈辈从医专治这些没来由的怪病,这不还望大哥给弟弟我指个去处。”
那人听着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给他指明了方向。
陆昭拱手谢过后,就往他指的方向走去……